与薛靖相比,他觉得自己根本不配拥有潘爱子。
她们薛家欠潘爱子的实在太多,若不是母后的一己之私,或许潘爱子会在乡间与她的双亲享受天伦之乐,但那也许这辈子她们都不会有所交界。
相遇,究竟是福还是祸,就连他自己也迷茫了。
但是,拨开层层云雾,刨去那些是是非非,他终究还是爱着潘爱子的,即便她曾经欺骗过他,但看完信之后,他便知道,一切都是情有可原的。
“子儿,我究竟该拿你怎么办?”
低声诉说,像是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语毕,薛谨之俯身,在潘爱子光洁的额头轻轻的印下一,然后起身,如来时般静静的离去……
栏杆十二,倚遍还重倚。一曲一般愁,对芳草、伤春千里。绮窗深处,还解忆人无,碧云辞,红叶字。曾仗东风寄。缭墙深院,无路通深意。纵使得新声,又争知、相如名字。从来风韵,潇洒不禁愁,拈梨花,看菊蕊。应也成憔悴。
日子似流水般一日日流逝,无波无浪,却又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前的寂静。
荣亲王的势力在朝中一日日做大,公孙蓉儿的身子也渐渐康复,自然也将执掌后宫的权力收归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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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太后,身体依旧不曾有任何起色,甚至可以说,自从薛靖过世后,病情越发恶劣,就连整日照看她的回纥国师也无能为力。
这一日,轻风拂面,空中有梨花悠悠飘荡着。
静坐在庭院内的潘爱子容颜憔悴,时不时咳嗽几声,一旁的夏蝉看在眼里,只能疼在心里。
前几日,她好不容易恳求良妃娘娘请来回纥国师给姑娘把脉,得到的竟是姑娘即将油尽灯枯的噩耗。虽然知情的人谁也没将实情告知姑娘,但她知道,心思通透如姑娘心里应该是清楚的。
失神的望着眼前石桌上、红色锦盒里用玉雕刻成的蝴蝶,潘爱子柔嫩苍白的唇角慢慢绽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温柔笑意。
靖,过不多久,我就会来陪你了。到时候,就像你说的那般,我们共同去游遍名山大川,看花开花落,潮起潮落。
黄泉路上,你一定要等我,别走得太急,别走的太急。
忽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打破了满园的寂静,一抹青色的身影穿过重重梨花,出现在潘爱子与夏蝉眼前。
“姑娘,奴婢听外头的宫女太监们说,西夏国国主主动前来议和,皇上龙心大悦,所以特赦天下。打今儿个起,姑娘再也不用被禁足在笼香阁了。”
闻言,潘爱子面上不曾流露出半分喜色,只是慢慢的将红色锦盒的盖子盖上,抬眸瞧了眼金粉,随即闭目。
“姑娘,皇上还下了圣旨,今晚除却冷宫的之人,其余各宫主子都要出席参加宴会,为西夏国国主接风洗尘。”
诚惶诚恐的将最后的话说完,金粉小心翼翼的偷瞧了眼潘爱子,见她依旧无动于衷,不免心里有些发虚,将求助的视线望向夏蝉,夏蝉只是摇了摇头,并未出声。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辰,皆误以为潘爱子已经睡着了夏蝉与金粉正欲回房拿毯子给她盖上,忽听得潘爱子语声平淡道:
“那就出席吧,素点就好。”
语毕,潘爱子睁开双眸,起身朝室内走去,夏蝉与金粉则紧随其后。
夜幕降临,星子闪烁,明月高悬。
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并未挽发髻,头上只戴了薛靖送的玉蝶,带了夏蝉,潘爱子便这样简简单单的前去出席西夏国国主的接风宴。
就在她主仆二人刚离开笼香阁不久,终究放心不下潘爱子的拓跋君豪暗中偷偷跟随。
宴会是在御花园举办的,灯火通明,花香怡人,莺歌燕舞间,酒香扑鼻,丝竹绕于耳。
潘爱子捡了角落的地方安静的坐下,环顾四周,除了良妃与公孙蓉儿之外,其余妃嫔皆是陌生的紧,想起除夕夜时,静妃的浅笑盈盈的脸,心下不由低叹。
静妃也是个苦命的主,自打入宫之后,一直与世无争,然终究还是受其家族所累,被送往皇陵守墓。或许对静妃那恬淡的性子而言,皇陵那样安静之地,可能是最适合的避居的吧!
正沉思着,太监尖锐的通报声想起,随着众人齐齐相迎,身着龙袍的薛谨之与西夏国国主有说有笑的朝主位行去,跟在薛谨之身旁的,便是永远温婉贤淑的公孙蓉儿。
因着荣亲王是国丈,让西夏国臣服,他也出了些功劳,所以薛谨之便也安排他出席宴会。
众人落座之后,薛谨之笑着宣布宴会开始,视线好似无意的环顾了下四周,经过潘爱子时,稍稍停了片刻,这一细微的举动尽数落入公孙蓉儿眼中,令她心下暗暗恼怒不已。
宴会开始后,便是歌舞,一切进行的有条不紊,众人也都很是尽兴,然忽地,御花园外响起激烈的打斗声,一时间,原本祥和的气氛瞬间被打破,薛谨之以及西夏国国主还有公孙蓉儿皆被侍卫护着。薛谨之想要跑出侍卫保护的圈子,却被公孙蓉儿伸手拉住。
“皇上,龙体要紧,您若有事,天下子民可如何是好?”
一番语重心长的话,令薛谨之怔愣、犹豫当场。
人群慌乱奔走中,唯有夏蝉始终不离不弃的护着潘爱子。
很快的,两抹交织的身影便以风的速度,跃入御花园内,打的难解难分。
忽地,只听得西夏国国主喊道:
“拓跋君豪,是拓跋君豪。”
拓跋的姓氏,只有游牧民族才有,而且是王室专有,经西夏国主那么一喊,在场的潘爱子与荣亲王皆是心下一惊。
潘爱子心下已然猜测了个大概,若是猜的没错,定是拓跋君豪不放心她出席宴会,所以偷偷尾随而来,却被西夏国主的护卫认出是当初偷梭罗果的刺客,所以便大打出手。
怎么办?怎么办?拓跋君豪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如此冲动啊?眼下人那么多,他怎么能脱身啊?
心知身份别识破,再不可能在皇宫内藏着的拓跋君豪手中剑招越发凌厉,逼得对方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能。
不待潘爱子回过神来,她的手便被拓跋君豪宽厚有力的手抓住,娇小的身子被他单臂夹住,几个起落,便跃上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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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御林军皆已感到,薛谨之厉声下令道:
“弓箭手,把刺客给朕射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荣亲王慌忙朝公孙蓉儿打眼色,公孙蓉儿误以为父亲是想帮她,让潘爱子被拓跋君豪带走,那样的话,她便能独占薛谨之,遂忙出言道:
“慢着。皇上,爱子妹妹还在那贼人的手上呢。若是弓箭手就那么,爱子妹妹也会丧命的。”
薛谨之闻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然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潘爱子就这样被拓跋君豪带走,真的不能。
“嗖”的一声,就在薛谨之六神无主之际,一枝箭呼啸着破空而去,直直的朝拓跋君豪射去。
因着拓跋君豪是背对着狂奔,潘爱子却是面朝御花园的,见飞箭疾速而来,想也不想,便拼尽最后的力气,推开拓跋君豪,以自己的身子接下那致命的一剑。
娇弱的身子就想一只断翅的蝴蝶,秀发飘扬,玉蝶落地,碎成片片,倾城眉眼,含着的是那淡然若风的笑。
耳旁听到拓跋君豪撕心裂肺的呼喊,潘爱子苍白的唇微微翕动,吐出的是“快走”两字。
望着潘爱子清澈明亮的双眸中,那万分的恳求,那极尽哀求的眼神,拓跋君豪泪流满面,最终黯然回首,没入夜色之中。
“砰。”
身体撞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落在衣服上,是刺目的红梅用尽最后的生命绽放。
薛谨之的心宛如坠入冰窖,彻底寒冷不已,彷佛难以置信的怔愣着,旋即,似发了疯般跑到潘爱子身前,将她瘦弱的身子,抱住,哭喊道:
“子儿,不要,子儿,不要。”
望着薛谨之漆黑深邃的双眸中绝望、深深的寂寞与孤单,心头的恨,突然就似冰雪消融般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怜悯与同情。
薛谨之的一生是可悲的,他不曾得到任何的关爱与呵护,好不容易遇到她,想要极尽所能的呵护自认为的完美与单纯,但是在各种外在因素的影响下,他终究失去了最想要保护的东西。
“皇上,皇上,不好了,太后娘娘甍了。”
一片喧闹中,一道极尽高亢的嗓音突然响起,传递的是潘爱子往日最想听到的消息,然而,心却不似想象中的那般开心。
甚至越发觉得薛谨之可怜,在同一天,在一个本该是欢乐祥和的时候,他失去了生母,失去了她。
想要拼尽最后的力气,抬手轻抚薛谨之痛苦万分,纠结不已的脸,终究没有太多的力气。
只觉得身子很累,眼皮很重,就想好好闭目睡一觉的潘爱子,就那样任由本能控制自己的意识,让冰冷席卷全身,缓缓合上双眸,脱离这纷纷扰扰的世间……
好啦,潘爱子和薛谨之这世的爱情故事到此结束,下面是潘爱子在后世的爱情故事:
“潘爱子!你又疯到哪里偷懒去了?”伴着一通咳嗽,一个沙哑的声音大嚷道。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一堆柴火后面伸了出来,潘爱子叹了口气,大声回答道:“在砍柴呢!”
“过来!”那个沙哑的声音大嚷道。
潘爱子只好站了起来,才比那柴火高一点点。她伸手扯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在脸上胡乱地一抹,也不管脏不脏,先跑过去再说。
她刚跑到门边,从门里嗖的一声飞出了一个铜盘子,砸在了她的脑袋上,咚的一声。真疼啊,但是她现在没有时间哭,连忙拣起那盘子,低着头快步跑进去,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娘!”</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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