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熟睡的潘爱子忽地睁开双眸,眼中清明一片,根本没有半分睡意。
侧转身子,调了个舒服的睡姿,潘爱子望着室内某个不知名的点,不由失神。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甬道遭遇不测,失去意识之前,身子落入一具温暖的怀抱之中。
那种熟悉的味道是属于薛靖的,她绝对不会闻错,毕竟,她和他曾经很是亲密的接触过。
只是,令她不解和疑惑的是,为什么靖王爷要三番两次的救她,她只不过是个和他毫不相干的人,甚至可以说,她曾经还伤害过他。
那个整日嬉皮笑脸的男子到底心存什么目的,若是当真如她派人打听的那般,救她是为了安稳后宫,那她若是死了,岂不一了百了了。
想不通,猜不透。
翻了个身子,潘爱子面朝内侧而卧,闭目,试着想要逼迫自己入睡,却不知怎地,满脑子都是薛靖那张嬉笑的如花俊容。
无法入眠,索性起身下床,自衣柜内取了件深蓝色斗篷披上,撑着边缘描有寒梅的紫竹骨伞,独自步出室内。
细语随风扑上在娇嫩的小脸上,凉凉的,令潘爱子的意识越发清晰,也令她舒服的将积压在胸口的浊气缓缓吐出。
想到这个时节,睡莲应是开了,便不由鬼使神差的朝当日初进宫时,与薛谨之相遇的地方走去。
细雨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荡起层层涟漪,为雨夜下的湖越发增添了几许静谧;远处走廊上的宫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倒映在湖面上,倒有了几分朦胧美。
寻了处僻静之所,潘爱子正要坐下,放松心情,安静的欣赏眼前美丽的夜景,忽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突然靠近。
此刻不想与任何人照面或者交谈的潘爱子,见着身旁不远处有几座错落有致的假山,山与山之间又有可容身的小洞,便快步躲了进去。
那阵细碎的脚步声蓦地在假山前的小径前停下,只听得一抹小心谨慎却又带有几分好奇的女声突然响起:
“此处僻静,又是深夜,想来没人会来。你快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咳,咳。”
清了清嗓子,另一抹带着些许炫耀之色的女声慢条斯理的响起:
“急什么。先让我亲一下。”
闻言,潘爱子微微蹙眉,胃有不适,喉间升起一丝恶心感。
后宫佳丽三千,并非个个都能得到皇上宠爱。故而,有的女子便信佛,虽不曾进庙为尼,但也与出家一般无二;而有的耐不住寂寞的,便与宫中侍卫暗通款曲;再有胆小的,怕与侍卫有染发现后会送了性命,便同眼前这二人般,行断袖之礼。
无意窥探,却又深表同情的潘爱子,为了不难为自己,正欲转身小心翼翼朝后头通往别处的小道行去,忽听得那小心谨慎的女声略带羞涩道:
“你亲也亲了,是不是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那个疯女人到底和阳塞宫有什么关系了吧。”
疯女人,阳塞宫。这两个字就像新煮处得米糊一般,生生胶住了潘爱子正要离去的脚步,慌忙收敛心神,侧耳聆听,只闻得适才那带点炫耀的女声再度响起:
“你可知那疯女人是什么来历?”
许是那小心谨慎的女子摇了摇头,炫耀女子接着道:
“那疯女人可不是寻常被打入冷宫的前朝废太妃,她是而今镇守西南边关的四王爷的生母。”
“那和阳塞宫又有什么牵连啊?”
谨小慎微的女子似乎并不十分关心疯女人的身份,着急催道。
“你想啊,冷宫戒备森严,一个前朝太妃怎么可能轻易跑出来?”
“你是说……”
许是震惊于自己听到的消息,谨小慎微的女子未曾把话说完,但不用瞧其脸也知其脸上定是错愕之色。
藏于假山后的潘爱子握紧拢于袖中的双拳,清澈明亮的眸中闪过愤怒之色。
她自问与英嫔不曾有任何交集,更不用谈有什么怨恨了,为何英嫔要置她于死地?
正当潘爱子在恼怒思忖之际,忽听得那谨小慎微的女子缓过神来道:
“风夫人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英嫔娘娘暗中害她,难道就不怕东窗事发后,落得个身首异处的凄凉下场吗?”
“哼!”
适才有几分炫耀之色的女子冷哼一声,不屑道:
“俗话说,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风夫人还未诞下麟儿,皇上已经对她宠爱有加,若是让她诞下麟儿,这后宫之中的女子,岂不都无立锥之地了。”
闻言,潘爱子粉嫩的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笑。
自古后宫,为了争宠,视她人的生命如蝼蚁的比比皆是,而让人心变得邪恶的根源,则是皇帝的宠爱。她无心争宠,却站在了风口浪尖之上。
慕容君塞是什么样的人,她略有所闻,像那样英姿飒爽,貌似光明磊落的女子,在面对儿女私情与权力斗争时,却也会变得如此阴险毒辣,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无心再听两名宫女交谈的潘爱子蹑手蹑脚的,倒退着朝着假山之间的狭窄之道,往另一边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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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潘爱子离去不久,只听得那原本带着炫耀之色的女音突然变成了浑厚的男子嗓音:
“想来她应该走远了。”
“娘娘果真神机妙算,也不知她是不是信了适才我们所说的那番话没有?”
小心谨慎之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担忧。
“信与否不是你我该管之事,回去吧!”
语毕,两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唯一不同的是,来时二人是神色亲昵,走时却是疏离有度,完全是下人之间相对的态度。
回了笼香阁,褪去被雨打湿了的衣裙,躲进柔软被窝内的潘爱子辗转反侧,始终不曾入眠,此刻困扰她的已经不是薛靖,而是英嫔,以及那个四王爷的生母……
思前想后,心乱如麻,头如斗大之际,蓦地,心头一阵激灵,潘爱子忍不住为自己想到的可能打了个寒颤。
倘若她适才听到之言,是他人预谋而为,那她岂不是成了别人手中的棋子?
假如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也就代表,笼香阁早已被人监视。
未免行差踏错,眼下只能按兵不动,但愿银粉和金粉能够早些回宫。
室外,细雨打在草木之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越发衬得夜寂静不已。
突地,一阵错落有致的敲击声在室内响起,回荡在空旷的客厅内,传上楼来,不但没有给潘爱子可怖诡异之感,反倒令她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披散着长发,顾不得穿鞋,潘爱子急匆匆拾阶而下,跑至博古架前,摁下梅花图纹。
待得密道入口打开,金粉与银粉以及一名陌生男子鱼贯而出,三人见了潘爱子,俱是以礼相见。
“姑娘,这可是你要找的人?”
银粉指了指身侧身材高大的男子,语声带着几丝不确定道。
室内亮着一盏灯,因着有纱罩笼着,故而温和的烛光并不能照亮整个室内。
潘爱子只能大概看清男子的轮廓,但他那双宛如星子般璀璨的双眸,却透着令人不容忽视的精光与敏锐,整个人好似一只躲藏在草丛中的豹子,随时准备朝猎物扑去。
只不过潘爱子从来都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是骡子是马,总是要拉出去溜溜的。
“你会什么?”
“拳脚,剑术,棍法,轻功,样样精通。”
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真实表情,但是看他微扬着下巴,似是十分倨傲,潘爱子忍不住冷笑道:
“口气倒是不小,请。”
指了指室外,潘爱子径自朝房外行去。
金粉急匆匆跑去开门,银粉却在无人注意之际,跑上楼去。
长长的走廊上,华美的宫灯在风中轻摇慢摆,照的院内景物影影重重,模糊不清。
“倘若你能一剑刺穿那颗青梨,并且保剑身不湿,我便姑且相信你适才所说之言。”
青梨长在梨树上,悬空而挂,没有任何的着力点,想要一剑刺穿,必须快、准、狠,并且发力收力都要掌握的十分到位,除此之外,还要用剑者眼力了得。
男子闻言,抿了抿薄削的唇,缓缓自背上解下长剑,将包裹剑的粗布除去,立时露出寒光光闪闪的剑身。
一丝失落掠过潘爱子清澈的双眸,曾经听人说,用剑高手都会视剑为其性命,从而好好珍藏,似眼前这个男子这般,只是用布包裹,可见其剑术也只是一般。
就在潘爱子欲转身回房之际,只见那男子双目一眯,陡然发力,身如破空之箭矢,疾速扑向那苍翠欲滴的青梨。
一阵寒光闪烁过后,男子衣不沾雨的返回原来所站之处,恍若他从未移动分毫,鬼魅快捷的身法着实让人惊叹不已。
再看那颗青梨,苍翠欲滴的表皮已然落在泥地上,雪白的梨身在一片翠绿的衬托下格外醒目。
手里拿着披风的银粉静悄悄行至潘爱子身侧,动作轻柔的为其披上,暗暗偷瞄了眼潘爱子,见其眸中有着赞许之色,始终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些许。
“恩,剑术这一块你暂且过了,可我要的是一个对我忠心的人,你如何能够证明你对我的忠心?”
微微昂起白净柔美的脖子,便于银粉为她系好披风的缎带,心下感激银粉细心之于,潘爱子语声平铺直叙道。
明知自己这样问,似是在为难对方,但是不知怎地,还是问出了口,许是重生之后的不安作祟,又或许想要看看男子其他的应变能力。毕竟,应变能力越强,在后宫之中,才能为她赢得多一份胜算。
“夫人稍待片刻,在下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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