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去内务府打探皇上近日经历之事,事无巨细,都给我打探的清清楚楚。”
“是。”
夏蝉这一去,直至傍晚时分才回转,彼时,潘爱子正斜依在贵妃榻上拆玩着九连环。
见着夏蝉回来,潘爱子将手中玩过数次的九连环随手丢到一旁,语声平淡道:
“都打听到了些什么?”
“回姑娘,听内务府总管手下的小太监说,皇上这阵子一直在为南方的洪灾犯愁,当真可谓是食不知味、坐立难安。”</div>
眸光流转,潘爱子娇嫩的唇角浮现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想不到喜怒无常、冷酷无情的薛谨之还是个心系天下苍生的好皇帝。
然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遥想当初,她被皇家的人迫害时,除了季林之外,普天下的黎明百姓,又有谁关心过她的死活。
所以,这一世,宁可她负天下人,也绝不在让天下人负她。
“还打探到了些什么?”
举起纤细娇嫩的玉手,借着微弱的天光,潘爱子微眯双眸,细细端详着略微有些过长的指甲,状似漫不经心道。
“奴婢在回来的路上,听闻皇上去了静妃那。”
“静妃?”
坐直身子,潘爱子双眉微蹙,偏头细想,夏蝉忙忙道:
“就是当初和皇后一同进宫,殿阁大学是之女王静。”
经夏蝉那么一提醒,潘爱子对静妃这人多少有了点印象;那个似诗词歌赋一般恬淡静雅的女子,虽然与她没有过多的交流,但却给她留下了如沐春风般的好感。
“夏蝉,皇上对静妃可好?”
在宫中为奴为婢,最擅长也是最不可或缺的一项本事就是熟记哪个宫的嫔妃受宠,哪个宫的嫔妃失宠,这样才能明哲保身。
夏蝉不曾有丝毫的犹豫,如实相告道:
“自从封后之后,静妃娘娘便自称身子虚弱,搬到紫薇宫去静养了,皇上偶尔也会去看她。”
潘爱子若有所思的望着夏蝉,仔细品味着她话里的含义。
紫薇宫远离乾元殿,地处偏僻,几乎与冷宫无异,为何王静要在公孙蓉儿成为皇后之后,自动搬去那居住呢?难道在她不在的皇宫的这段时日里,她二人有何变故不成?
“姑娘,姑娘……”
被潘爱子目不转睛的盯着,只觉心里不安的夏蝉硬着头皮,轻唤数声道。
收敛心神,潘爱子淡淡一笑道:
“夏蝉,你可知静妃娘娘平素都爱做些什么?”
略一思索,夏蝉轻声道:
“据奴婢所知,静妃娘娘性子恬淡,除了爱好诗词歌赋之外,偶尔也会在紫薇宫的摘星楼弹上一曲。”
“阴雨连绵数日,也不见有停歇之意,整日待在房里,实在闷的慌。夏蝉,不如我们去紫薇宫听曲吧!”
静默片刻,潘爱子清澈的双眸忽地明亮异常,语声清脆,模样神态活脱脱一个耐不住寂寞、猛然发现有好玩的孩童,心下却另有盘算。
想来皇上最近几日都不会来笼香阁了,倒不如通过王静的嘴,将治水的法子告诉薛谨之,一来可以试探公孙蓉儿的反应,验证二人是否确有嫌隙;二来,也可以让薛谨之深刻感受到王静的善解人意,对她多一份在乎。
后宫这台戏,只有人多才会热闹,寥寥数人,未免太过乏味了。
“姑娘,可是我们若是贸然前去,会不会……”
“昔日静妃娘娘待我甚好,我前去拜访,也在情理之中。速去将《伯牙残卷》取来。”
打断夏蝉的话,潘爱子干净利落的吩咐道。
见潘爱子主意已定,夏蝉也不敢在多说什么,默默上楼去取《伯牙残卷》,心下则暗自祈祷,这次紫薇宫一行,千万别起风波。
烟雨蒙蒙之中的紫薇宫,宛如一名娴静优雅的少女,轻蒙面纱,静静的伫立着,始终以一个旁观者得姿态,见证着一代代君王的更替,一曲曲后宫的悲欢离合,却从不涉足纷争。
它的安静,让初次到访的潘爱子顿觉心灵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抚慰,也让她心底萌生一丝罪恶感。
这样一处与世无争的地方,难道她真的要亲手将它毁掉吗?
在紫薇宫外踌躇片刻,潘爱子最终抿了抿粉嫩的娇唇,朝夏蝉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夏蝉紧走几步,行至宫门出,抬手拾起门上的铜环,轻叩数下后,退至一旁,不一会那朱红大门便被开启。
一名身着宫女服的女子自门内探出头来,见着夏蝉,正欲问些什么,就听得夏蝉略带笑意道:
“有劳姐姐进去通报一声,就说风夫人前来探望静妃娘娘。”
那宫女听闻是夫人到访,答应一声后,忙朝内院跑去,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辰,方气喘吁吁的跑来对夏蝉道:
“姐姐,静妃娘娘身子虚弱,吩咐奴婢先来接引夫人,她随后便到。”
夏蝉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后,回首对站于不远处的潘爱子点了点头,潘爱子便满面笑意的近身上前。
听罢夏蝉自宫女口中得知的消息,潘爱子笑盈盈道:
“我与静妃娘娘情同姐妹,我自己进去便是,为何要劳烦她出来相迎。这位姐姐,有劳你前面带路。”
那宫女闻得潘爱子称自己为姐姐,立时慌了神色,忙要跪倒在地,双唇则哆嗦着道:
“夫人身份高贵,奴婢……”
“好了,好了。这也没旁人,你无需这般惊慌。是往那个方向走吗?”
不想与宫女纠结什么尊卑主仆的礼数,潘爱子略微有些不耐烦的打断宫女的话,纤纤玉指指着一处院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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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小宫女点了点头,潘爱子便径自朝那院门行去。小宫女也不敢有所怠慢,疾走几步,跟在潘爱子身后,时不时提醒几句该如何走。
紫薇宫的内里是由四个小小的四合院串联而成,用一步一景来形容院内的景色,当真是一点也不为过。
与紫薇宫正门相连的院子,种满了一杆杆修竹,宛若婀娜多姿的曼妙少女,在风雨中摇摆,枝叶摩擦发出悦耳动人的“沙沙”声。
穿过门洞,映入眼帘的,则是满目的紫薇花圃,眼下虽然花期未至,但也能想象出花开之时,是何等壮丽秀美。
再过一个月牙形拱门,潘爱子还未来及细瞧院内景物,就见走廊尽头,一抹身着白色长裙的身影姗姗而来。
古语有云,女要俏,一身孝。
这白色的衣裙穿在王静的身上,越发烘托出她那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时若弱柳扶风的气质。
稳了稳心神,潘爱子笑逐颜开的朝王静跑去。
“静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跑至王静身前,潘爱子举止自然的抓住她的玉臂,很是亲昵道。
王静略带病态的秀美容颜上浮现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轻轻颔首道:
“当然记得。”
说着,左手状似无意的覆盖上潘爱子抓住她右臂的手,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的将潘爱子的手移开,然后身子往后退了一小步,恭敬行礼:
“嫔妾参见夫人。”
潘爱子心下一惊,心思急转,当下便明白了王静对她生疏的缘由,也多少验证了她心中有关王静与公孙蓉儿之间有嫌隙的猜测。
她与公孙蓉儿在旁人看来,是情同手足的姐妹。
王静心中必定有所顾忌,怕的就是与她太过亲近,被她寻着纰漏,转而告知公孙蓉儿,陷自己于不利之境。
但以防万一,潘爱子稳了稳心神,好似未曾发现王静的疏离之举,依旧面含笑意,活泼可爱道:
“静姐姐,这里没有旁人,我们就不要嫔妾啊,本宫之类的那样称呼了,听了怪别扭的。”
说着,双手又挽住王静的臂膀,纯真浪漫的笑颜令王静不忍再做出疏离之举。
“雪妹妹,进宫之后,你可曾去拜会过你的蓉儿姐姐?”
任由潘爱子挽着自己右臂的王静,莲步轻移的朝内院慢行,状似闲话家常的询问道,却隐藏着诸多试探。
侧首而望,潘爱子略有不悦的撅起小嘴,嗫嚅着双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倒是一旁的夏蝉不平的抱怨道:
“静妃娘娘,你有所不知,自从我家姑娘进宫之后,皇后便三番两次刁难她,根本一点也不顾念昔日姐妹之情,就连……”
“夏蝉!”
见夏蝉将该说之言已经说了,未免她画蛇添足,引起王静猜疑,潘爱子适时打断她的话语,随即面露自责之色道:
“许是爱子做的不够好,不够乖,所以蓉儿姐姐才会生我的气。”
见潘爱子低眉垂眸,甚是伤心难过,王静轻叹一声道:
“雪妹妹,月有阴晴圆缺,更何况是人。或许你现在的蓉儿姐姐,已经不是你心目中的蓉儿姐姐了。”
“爱子不明白静姐姐的意思?”
面露迷茫之色,潘爱子眸中尽是不解之色道。
“往后你长大了,自会明白的。”
不再细说,王静意味深长的说罢,随即笑着转移话题道:
“雪妹妹,你突然到访,我也没什么准备的,若是你愿意,不如我弹首曲子给你听,也好解解闷。”
“恩。好啊!”
兴高采烈的答应完,似是突然响起什么般,潘爱子笑嘻嘻道:
“爱子知道静姐姐喜欢诗词歌赋,所以猜测姐姐也是爱琴之人,故而来时,叫夏蝉带了《伯牙残卷》来。所谓宝剑赠英雄,鲜花配美人,好谱自然要赠给懂曲之人。”
“你这小嘴真甜。可是那《伯牙残卷》乃是珍品,你若赠给我,这礼未免太贵重了。”</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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