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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丫头,跑得满身都是汗,要是被风扑着,受了寒,可就不好了。”
嫣然一笑,如春风和煦,令人望之便觉得浑身舒畅。
蓉儿边说,边将手中刺绣搁下,扶起潘爱子,便往卧房走。
两人刚行至廊檐下,忽听得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回首而望,见是供院子里差遣的粗使丫鬟寒竹。
寒竹朝蓉儿行了礼,言语间透着几分邀功之意道:
“小姐,谨少爷来了。”
闻得“谨少爷”三字,蓉儿面上泛起一丝红晕,旋即镇静自如道:
“我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打发了寒竹,蓉儿喜不自禁的拉着潘爱子,忙忙换了衣裳,出门直奔前厅。
透过珠帘,依稀能够看清厅内情景。
身着青紫色长袍的少年,面容俊俏,举手投足间,皆透着贵气,那双深邃宛如苍穹的黑眸,恰到好处的隐藏了自身的锋芒。
躲在竹帘后的潘爱子,一眼便看出厅内的少年,正是数月前帮过自己的人,眉眼间不由自主含了几分笑意。
“蓉儿姐姐,他是谁啊?”
“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爹唤他谨少爷。”
十岁的女孩虽不懂得情爱为何物,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情愫暗生,蓉儿微微低垂下光洁的鹅蛋脸,似羞非羞的用眼角视线偷瞄清俊少年。
“蓉姐姐,为什么你的脸红的跟苹果似的,你是不是发烧了?”
潘爱子目露关切之色,伸手便要探蓉儿的额,却被蓉儿微微侧身躲了过去。
然潘爱子与蓉儿所站之地,空间太过狭窄下,蓉儿一转身,却无意间将潘爱子给挤出了珠帘外。
珠帘上颗颗犹如小拇指般大小的珠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的叮叮声,引得厅内之人侧目。
薛谨之万万未曾想到,他命人暗中查询数月的小女娃,竟然会出现在荣亲王府,当下心中又喜又有些许失落。
喜的是,他终于知道了爱子的下落;失落的是,看爱子的衣着装扮,在荣亲王府应是有些身份之人。
见潘爱子贸然出现,荣亲王面有不悦之色,朝薛谨之尴尬一笑,沉脸对潘爱子喝道:
“谁让你进来的?”
荣亲王乃是武将出身,因着战场杀戮而炼出的戾气自其虎目迸射而出,吓得潘爱子小脸瞬间失了血色。
面有无辜之色的潘爱子,眸中渐渐蓄起委屈的泪光,楚楚可怜宛如孤独无助的小兔,小小的身子因着心中巨大的惧意难以自控的颤抖不已。
薛谨之瞧着有些不忍,正欲替潘爱子解围,忽听得珠帘叮叮作响,一抹粉色身影姗姗步出,挺身拦在潘爱子身前,眸光流转间,娇唇轻启,软语轻声的对荣亲王撒娇道:
“爹爹,爱子还小,她不是故意的,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久经沙场,又位高权重的荣亲王心明眼亮,思绪微转,便已猜到潘爱子的贸然出现,定与宝贝女儿脱不了干系。
“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在爹爹会客之际,这样贸然闯入,若是不惩罚,岂不乱了规矩。陈忠,将这小丫头关到柴房去,一天不许她吃饭。”
眼睁睁看着惶惶不安的潘爱子被管家陈忠带走,蓉儿面露恼怒之色,恨恨瞪了荣亲王一眼,跺了跺脚,忙追了出去。
“小女胡闹,让谨少爷见笑了。”
“王爷言重了。”
薛谨之面含浅笑,状似无事道,心下不免有些担忧潘爱子,然顾虑到她终究是王府的人,便敛了敛心神,再度将全部心思投入到与荣亲王商谈的国事中……
月光似水,透过柴房的天窗,泄了的满屋都是。
坐在稻草堆上的潘爱子双臂抱膝,小巧柔美的下颔轻抵膝盖,眸光有些涣散。
谨少爷,原来他叫谨少爷。既然是养尊处优的少爷,为何他总是那么闷闷不乐?为何他总是眉头轻蹙,目有愁思呢?
思来想去终究不能猜透的潘爱子,忽然觉得饥饿难耐,空腹的难受让她双手下意识紧紧捂住肚子,似乎这样就能将饿意减去几分。
“唔!好饿啊!”
“饿了吧!我就知道你饿了。看我给你带来什么好吃的。”
潘爱子语声未落,房门忽地应声而开,蓉儿手上提着一个食盒,满面笑意的出现。
当几碟美味的佳肴呈现在潘爱子面前时,潘爱子欢呼一声,拾起筷子,边狼吞虎咽,边含糊不清道:
“爱子就知道,蓉儿姐姐一定不会不管蓉儿的。”
“傻丫头,是我害你被爹爹罚的。你吃慢点,别噎着。”
手执绢帕,满是疼惜的轻轻拭去粘在潘爱子嘴角的饭粒,蓉儿面有愧色的轻声道。
“才不是呢。是爱子自己不小心,才会闯祸的。”
望着天真无邪的潘爱子,蓉儿心下感动不已,此生,无论何时,她都会护这妹妹周全。
小小的柴房,月光温柔似水,照着姐妹情深,可谁又知,数年之后,终究人月两难全……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春花秋月,夏荷冬雪,周而复始,八年光阴,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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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十年。
阳光明媚,风和日丽,蔚蓝的天空好似一块上乘的美玉,感觉甚似温润怡人。
繁华的大街依旧人头攒动,唯一不同的便是黑压压的人群被官兵隔在了街道两边。
中间空出的宽广街道上,鼓乐齐鸣,旌旗招展。
一辆辆华美锦车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缓缓驶向皇城。
身着一袭鹅黄色长裙,头扎两个丫鬟髻的潘爱子,耐不住心中好奇,趁着蓉儿不察之际,伸手偷偷掀开窗帘小许。
“哇,好热闹啊!这么多人。”
惊叹之色溢满潘爱子巴掌般大小的瓜子脸,水汪汪的大眼睛闪动着纯真无邪的灵气。
“爱子,快些将帘子放下。”
自沉思中回神,蓉儿似嗔非嗔道,使得其温婉柔美的鹅蛋脸越发娇美动人。
“蓉儿姐姐,外头这般热闹,你就让爱子多看几眼吧!”
似樱桃般娇嫩而又饱满多汁的小嘴微微撅起,双手轻摇蓉儿的胳膊,潘爱子撒娇之意颇浓的请求道。
深闺八年,她与蓉儿除了绣花,便是用琴棋书画打发时辰,再不然也就去花园扑扑蝶、放放风筝,可以说过的是完全与世隔绝的日子。
八年来,她跟蓉儿都十分羡慕寒竹,虽说是个粗使丫鬟,却能自由进出王府。
很多市井新鲜事,以及好吃好玩的东西,她们都是通过寒竹才知晓的。
也是寒竹让她们知道,荣亲王将蓉儿的绣品、书画、诗词歌赋拿去风雅之地展示,令蓉儿拥有了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盛名。
荣亲王一招奇货可居,用的可谓是淋漓尽致,一直将蓉儿留在王府,直到其年满十八,才不顾蓉儿个人意愿,将其送进宫去选秀。
“你这丫头,也是我把你给惯坏了。在外头,你可以这般胡闹,进了宫,可就要守规矩了。罢了,你想看,便看吧。”
宠溺的捏了捏潘爱子翘挺的玉鼻,蓉儿温柔一笑道。
潘爱子立即眉开眼笑,再度回身掀开窗帘,目露贪婪好奇之色的欣赏起外头街景。
看了眼潘爱子不知世事的纯真容颜,蓉儿缓缓垂下双眸,心下轻叹:谨哥哥,你在哪?
十里长街,终有尽头。
巍峨的皇宫渐渐出现在眼前。
红墙金瓦,于阳光的照耀下,透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威严之气。
嘹亮的号角声过后,是太监尖锐刺耳的高呼:
“秀女进宫。”
简单的四个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意思。
所谓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不论在宫外,心中爱着谁,抑或恨着谁,进了皇宫,都得抛却这些爱恨情仇,此生只为皇帝一人而活,也只能仰仗皇帝而活,否则,最终的归宿也只能是冷宫。
思及此,蓉儿积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不由滑落娇美的脸庞。
“蓉儿姐姐,你怎么哭了?”
见蓉儿蓦然哭泣,潘爱子不免有些心慌,眉目含了几分焦急之色道。
“哦,没什么。”
望着蓉儿强颜欢笑的如花容颜,潘爱子抿了抿唇,静默不语的自怀中掏出绣帕,轻拭蓉儿面上泪水。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伴随着锦车的规律晃动清晰传入潘爱子耳里,心头突地升起一股很是复杂的异样感,似欣喜似愤恨。
进了宣武门,锦车再度行了半个时辰,方缓缓停下。
垂着的车帘被宫女掀开,潘爱子与蓉儿踩着脚凳,步下锦车,未等仔细打量四周,便听得管事的姑姑语声平板道:
“各位小主暂且在这储秀宫歇着吧!……”
屏息静气听罢管事姑姑的告诫,秀女们便在家奴与宫女的陪同下,依着管事姑姑所分的房间,各自回房休息。
今届入选秀女,约有十人左右。
分别是太师孙女谢思琴,殿阁大学士之女王静,兵部尚书之女慕容君塞,荣亲王之女公孙蓉儿,以及其余五六名在朝中权势显赫的大臣之女。</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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