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我还是于这酒馆停留,当然并非是我有多么贪恋着仿佛隔着层朦胧雾气的乐园,而是我知晓那些桥梁的心思并非如同它们的鳞片一般七彩华丽,而是非黑即白,我只要有了半点踌躇,我便永远寻不到它们。至少曾经,或者说是未来的渡鸦先生如此告知我,不过现在的渡鸦先生给了我新的答案,“七蟠的手指并没有那么苛刻,所以你本该有着第三种选择。”
“尤其你还是她的后嗣,你们总是能够让七蟠大人无可奈何。”渡鸦先生喃喃自语着以残余的酒水在杯盏的内沿画着什么,但由于其扭曲与我的视角受限,我只觉得那如同一个多臂的母亲将自己的怀抱张开连同胸膛,而它自然也仅在我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消散于阳光之下,“罢了,我不该说太多,我知道那是命定的结局,但我不会为自己不愿看到的事提供助力。”
好吧,我看出来渡鸦先生无有不智凡人那样的觉悟了,或许这便是为何他至今都只能算是个长生者,而圣杯则被部分人称为浪潮行走与地上的容器,即使她自己似乎对这个称呼并无太多喜好。但即使如此,面对我这个凡人,他的恶意已经足够使我认命,至少暂时如此,而由于我的生命短暂且有限,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将心中的躁动保持多久,而不成为新的移民。
“吟游诗人,他过几日便又会回来。”渡鸦先生在今日同我说,他看上去不甚喜悦,甚至垂头丧气,忧心忡忡,他早在之前就在抱怨自家酒馆的门可罗雀了,“那些人是为了故事和舞台才来的,哦,我有些后悔没有留在墨萨拿了,那里的居民可比那些笨蛋更懂得品酒。”我没有与他争辩也没有给他任何安慰,我知道他总会找到理由,“真蠢,我不正是因此而来?”
渡鸦先生总是对我声称自己来到乌鲁克乃是为了传播浪潮的欢愉,哦,他拒绝我用贩卖这个词,他或许认为比起那点小小的报酬,那些甘醴堪比恩赐,毕竟他为了得到它们可付出了相当的代价,虽然我是不太相信,但我仍是附和的点头,又夸赞了他几句,敷衍的甚至与前几日他抱怨时,我曾说出的那些安慰话别无二致,但看上去那已足够满足他的虚荣心了。
“哦,对了,吟游诗人说他同自己的挚友分手了,因为对方违背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而且他向来喜好分离多于结合,除非他们能够合适的如同钥匙和锁,但显然前一位朋友令他失望了。”我花了点时间来思考那吟游诗人的两种声音究竟哪位才是渡鸦先生说的它本身,而哪位才是朋友,而这点谜题对我来说可不算难,于是我顿时脊背发寒且不愿再去深入细想。
“虽然不知道原先那位朋友去了哪里,但凡人是无法独自从生死之线上返回的,我猜他至少被冻成了冰雕,又或者那家伙的翅膀上的山楂花又多出了一片花瓣。”但渡鸦先生不愿放过我,他甚至还在以叹息的语气说着幸灾乐祸的话,“他们总是不喜欢将花朵整朵整朵的摘下,非要一片一片的染红那些鳞片,它们总喜欢把东西弄得七零八落的,那些花瓣亦然。”
或许也包括那位可怜的吟游诗人,我听到渡鸦先生有些可惜的谈论起自己对他的欣赏,就像是在谈论一件被其主人不慎摔成碎片的珠宝,而我同样怀念那位先生,他在那短短几天对我表达的善意比我出生至今感受到的都要多些,而且他还要单独为我写部诗歌,我不知道现在的那位吟游诗人和他的新朋友是否还对此感兴趣,我知道他从前是不喜欢这个故事的。
“渡鸦先生,这次他带来了什么故事?”我假作随意的开口问询,但我隐藏起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但渡鸦先生,显然他在这段时间内将我心中的暗门挖了个一清二楚,他直接顺着我的心意回答道,“没人会放弃《彼岸丧钟》,没有任何一个诗人会否认那是个好故事,至于那位吟游诗人他自己,他对你有些先入为主的成见,或者说他不喜欢任何曾为蛇的儿女。”
“那些析蝶都这样,那不是你的错。”渡鸦先生告诉我,我们的祖先曾使它们的母亲流血,而它们蝶翼之上的第一朵花瓣,大抵都是那位司辰尚未愈合的伤口混杂着尚未干涸的泪珠亲自染就。对此我沉默无言,即使那可能使得气氛尴尬与凝滞起来如同浪潮于晨昏升起的雾气,我可能得帮忙找些话题,但在那之前人群的尖叫与地面的震动便使我们彼此都回神了。
“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的将兜帽拉的更低,我俯下身以双臂遮掩住自己的头与脸,但渡鸦先生并不如我那般怯懦,当我意识到这防卫的动作毫无用处而重新扶着倒塌的桌椅一脚站起身来时,渡鸦先生已自门内外飞了个来回。他首先哀叹了自己的小酒馆,但庆幸并未有酒瓶破碎与泄露,知道我发声他才终于想起了我,居高临下且阴阳怪气的向我传达了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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