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智凡人在说出自己在从前便说过无数次,但又因故埋在心中太久没有再说过的话后几乎是颓丧的闭上了眼,但那连绵不断的辉光微粒仍旧如泪珠一般不断滴落,氤氲在他的睫毛上闪闪烁烁。渡鸦的角度看不清燧石的神情,但估计是颇为五味杂陈的复杂表情,毕竟这实在不是什么告白的好时机,想来不智凡人自己也明白,渡鸦发现他的头垂的更低了些。
“我知道了,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不会再说哄你的话。”燧石点了点头,渡鸦能够隐约听到她藏在喉头的叹息声,“我不能接受你的渴慕,因为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智凡人闻言睁大了眼睛,顿时更多的辉光成团的落下,而他甚至顾不得擦拭开口就想要为自己辩解,“我知道!”但这话才刚说出口,不智凡人便愣住了,他犹豫片刻后重新闭眼。
“我会弄明白的。”燧石没有回应他的辩解,而是静静的注视着不智凡人的表情恢复到他往常一贯的平静,而他也确实在冷静下来后改口不再以那么自以为是的口气说话,“我从不会对你说谎,我会弄明白的。”燧石依旧没有回答他,只是伸手接住了那自他眼眶中落下的最大一团辉光,答非所问道,“你的辉光正在流逝,难道你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不智凡人闻言并没有回答,但渡鸦能够看到他的脸颊正在逐渐变得红润,而他的皮肤也不再是几乎如同蜡烛一般的苍白,反而变成了惯于做工之人理应的深色,而他那闪烁着星光的白发也开始自发尾染色变黑,这使得他看上去不再像是自褪色的画卷中走出的任务,反倒像是在这里出生的人类本该有的样貌。不智凡人看上去比从前更健康了,但这可不是好事。
对于辉光儿女来说,那飘摇不似身在人间的形象乃是寻常,而不智凡人如今的样子,以寻常人的标准来看自然是健康强壮,但自辉光而言,那则是他逐渐坠入醒时世界,并因此深陷泥潭无以自拔的迹象。辉光流逝的不算太快,因此在目前看来他只不过是身形凝实了不少,周身的光芒也黯淡了些,但要说完全恢复到他从前身为人类的模样,那不是一朝一夕便可的。
还好还好,渡鸦屏住呼吸注视良久,紧张的像是在担心自己的吐息会不会不小心将那正自烛台上坠落在污泥中的蜡烛吹灭,好在不智凡人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燧石自方才起便紧绷着的背也轻松了下来,随后沉默的走向了那星辰神殿的儿女们时常擦拭的祭坛。那朵圣火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只是出于本能的由于燧石的接近而雀跃起来,燃烧的更为热烈。
燧石脸上终于有了笑意,她弯下腰伸手轻轻触摸着那团火焰,温柔的就像是在哄着自己的孩子睡觉的母亲,或是一个对流浪的猫狗施以怜悯的善良女人,而那被安抚着的火苗自然不疑有他,主动的跃到了她的手中像是一只小猫似的蹭着自己主人的手腕。这便是燧石想要看到的,她在那团圣火钻入她的手心时便站起了身,走到星辰神殿的中央,不智凡人的面前。
站在那将临圈的烛台之上无法动弹的人们注意倒了燧石的举动,他们不约而同的选择转头注视那团圣火的转移。渡鸦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尤其考虑到之前他们的大祭司与他们所崇拜的司辰争执了那么久都未能使他们停下手头的工作看上一眼。唯独没有注视那团火焰的只有不智凡人,但燧石却主动将手中的火焰小心翼翼的捧到了他那早已空空如也的眼前。
渡鸦觉得现在可以确认不智凡人确实失去了视力,即使是辉光的儿女被那团刺目的火光接近到这个距离也会抬手试图遮掩,但他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他的所有力气都随着辉光的流溢被抽走了一般。事实上可能确实如此,因此当燧石当着他的面将那团欢笑着的火焰捏碎,重新吞进腹中的瞬间,不智凡人便如同一只脱线的人偶一般无力的滑倒了地面上。
“别怪我,你知道我在返回时必须带走它。”燧石看着不智凡人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有些多此一举的解释道,“你知道那不是我的决定,我只是必须这么做。”。那些蜡烛们原先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直到那周围的热力以反常的速度消散与晚风之中,连窗户都凝结上了一层薄雾,他们才开始恐慌的惊呼起来,但被固定在烛台上的双足使得他们无以逃离。
渡鸦此时可无心在意那些小角色的动作,反而在心中责怪他们的喊声太大震耳欲聋,他此刻更在意不智凡人的境况,他能够看得出来那已经动弹不得的男人正在同时失色与失温,而无论是哪一个都有可能杀的死他,何况如今两者一同发生,这几乎是必死无疑的的局面。渡鸦能够看出这一点,燧石自然也能,因此她在抬脚离去时犹豫了一阵,但终于没有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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