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耳桑只是在强化我们的信念。我越来越觉得,他是个明事理的人。”
“哎,不要被迷惑啊,”欧阳急忙说道,“情报贩子经常让你觉得,他为你掏了心窝子,可是在更大的利益面前,随时翻脸。”
聂深笑了。“这件事关系到大耳桑的父母,我相信他还是有底线的。”
“一码归一码,对这个人不能掉以轻心。”
欧阳的脸上从来不曾放松的戒备之意,让聂深感到一阵哀伤。
葵叔这么多年生活在怎样的境遇下,使他变成了今天的样子。一个与全世界为敌的男人,最终的归宿就是这样吧。或许有一天,聂深也会变成这样的,所谓背叛者——在符珠哩心里,自己不也是一个背叛者吗?
以鲛人的长子之命背负着家族之印,却决意反抗。
一个反叛的儿子。
只听欧阳接着说:“……今天在饭馆,黑鲛人伴随着诛鲛士出现并不奇怪,可是,孔最也冒了出来,这事儿就说不通了。”
聂深沉吟片刻,说:“确实,咱们去见大耳桑时,路上是干净的。”
“不管怎么说,大耳桑也在信使家族混过,孔最肯定找过他谈情报生意。”
聂深点点头:“看来是大耳桑溜到卫生间通知了孔最。”他忽然有些紧张,“那给赫萧散播消息的事,他会不会……”
“这个倒不用担心。”欧阳嗓音低缓,“大耳桑那个人我了解,生意成交前,他尽可以两面三刀、翻云覆雨,可是一旦落定,哪怕是口头约定,他也会坚守契约,绝不泄露半个字。”
“哦,在飘香小食店的时候,还不是合作关系,他就算把天捅个窟窿,咱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没错。”欧阳笑了笑,“这个家伙就能做到前一分钟狡诈凶险,后一分钟推心置腹。他那张脸,就像一块塑料布,抹布一擦就变形。”
聂深笑了。
“暗面江湖的各方势力都对他又恨又气,却都容着他。但黑鲛人例外,因为他从不与黑鲛人谈生意。”
聂深思忖着说:“万一大耳桑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恐怕会引起惊变吧。”
欧阳望着窗外说:“但愿他能理解,一个人是什么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他在做什么。”
静默良久,聂深转变话题:“葵叔,今天银子弥没有为难你吧?”
“噢,那倒没有。她很生气,因为你又跑了。她盯住我,是想抓你,不过她可盯不住我,虽然我瘸了。”欧阳笑着说。
“孔最呢?”
“有银子弥和她手下那个——好像叫沈飞,保护我是没问题的。”
“孔最阴魂不散啊。”聂深说,“总在关键时刻跑来添乱。”
“不过他今天来搅局,反而帮了你,不然你怕是难以逃脱银子弥的指掌。”
“呵,有那么严重吗?“聂深表示不服。
欧阳从椅子上起身,在屋里慢慢踱步,活动他那条瘸腿,顺手倒了两杯水。
递水给聂深时,欧阳忽然换了一副意味深长的语气说:“你呀,麻烦了。”
“什么意思?”聂深双手接过水杯,茫然地看着欧阳。
“今天的事啊……”
“你是说银子弥?”
“你麻烦大了。”欧阳抬起手,在聂深的胸口戳了一下。
“切,我惹不起,躲着她还不行吗?”聂深撇撇嘴。
“如果她只是想杀你,反而简单了。”
“啊?”
“唉,事情大条了,这不是惹得起惹不起的问题。”
“到底什么意思呀,葵叔?云里雾里的。”
“她看你的眼神,你没有一激灵的感觉?”
“一激灵?”
“别跟我装糊涂。”
“葵叔,你练过八卦掌吗?”
“嗯?怎么讲?”
“你也太八卦了!”聂深没好气地转过身,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
欧阳摇头叹气,手指掐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在考虑处理感情的方案。
聂深转回身,看了欧阳一眼,忽然问:“葵叔,你结过婚吗?”
欧阳愣在原地。
聂深说:“我妈妈有一次提到,说她给你介绍过一位工友,那女人很贤惠,你们后来……”
沉默良久,欧阳慢慢坐到桌边,手指绕着杯沿划圈,微微吐了口气。“是个好女人,温柔善良,可是她跟我在一起太危险了。我们相处一年多,还是分开了。”停顿片刻,欧阳加重语气,“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不该牵连别人。”
聂深看着欧阳,莫名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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