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公公回身,猛然沉了脸,一撩衣襟坐在椅子上呵斥:“还不关门?”
沈孤桐一惊,忙反带上房门,讪讪地立在那里。心知眼前这老太监是宫里的老滑头,得罪不得。只是此刻的沈孤桐,对桂公公这老太监不可告人的嗜好丝毫不知。
“跪下!”桂公公板起面孔斥骂一句,义正词严般叱责,“洒家算来同谢阁老也是数十年的交情,谢府岂容你这等不知廉耻的狂徒抹黑?”
沈孤桐一见他端出谢阁老来教训他,如今他理屈词穷,更不敢得罪这桂公公,只得跪下,正想开口分辩,眸子才一扬,眸光同桂公公交错,更被那老奸巨猾的眸光吓得心头一颤。
桂公公却长长叹息一声,缓和了口气道:“糊涂,糊涂!怎么就如此的做出糊涂事儿来?”
沈孤桐慌忙道:“公公容禀,学生惶恐,此事更不知情,不知何人在学生的鞋里放入的这夹带……”
“你不知情?那谢中堂定然知情。”桂公公叹气起身拿捏道:“洒家自去问谢中堂。洒家一世为奴,效忠朝廷,如此秽乱科场的事儿,不得不报。”
桂公公拔步就要走,慌得沈孤桐噗通跪地抱住他的腿求告:“公公恕罪,公公,不可!”
他胆战心惊,若是谢中堂得知此事,他更是百口莫辩。
桂公公颇是为难地低眼藐视他,为难地拖长声音慢悠悠道:“洒家总不能视而不见。于朝廷,是不忠;于谢中堂,是不义!”
沈孤桐惶然,若是此事闹大,他辛辛苦苦熬到眼前的一切就是付诸东流。一颗心噗通乱跳,他哀求道:“求公公成全,学生委实的冤枉,这册子原本是……”可实话在口边又是迟疑,他便是此刻道出实情,桂公公岂会相信?就是桂公公能相信,他又岂能去冒险得罪封氏,插手谢府暗潮汹涌的宅斗?
情急中,沈孤桐忙争辩说:“这册子许是多儿那奴才有意陷害学生所为。学生前些时候责罚多儿怪他偷懒,想是这奴才心存怨恨报复学生。求公公明察呀!”
桂公公含混的眸光笑望他,仿佛在说:“公子这话唬谁呢?”叹息一声道,“也好,若果然如此,不如就将那多儿送官上贼刑去当堂审问,不怕他不招!”
桂公公说罢转身就要离去,沈孤桐心下略松一口气,幸好这阉驴信了他的话,他的说辞死无对证,查也要查些时候。至于多儿,只怪他自己命苦。
桂公公踱了两步忽然驻足揉揉额头道:“贤契你也要随老夫去见官,此事查明之前,你要在牢里候审,或是谢府取保候审。不过,三日后的二场你是赶不及了。此事,有司会禀告礼部,暂且将你的功名悬置……科举夺魁,就不必奢望了。”
沈孤桐大惊,下一场的考期近在眼前,这可如何是好?桂公公拔脚就走,慌得沈孤桐上前一把拦住了桂公公,一颗才放下的心更是狂跳。
“公公留步!公公不可!”沈孤桐情急之下,一把竟然撕裂桂公公的袍袖,他慌得手足无措,一双眼眸噙泪更是惹人怜惜的模样,眼眸红赤巴巴地望着桂公公跪地哀求:“公公,学生十年寒窗,只待今朝。公公垂怜,可否再待些时日,待学生殿试后,亲自证明学识给皇上圣裁,再禀明此事,也不至于陷公公于不忠不义,可使得?”
是非对错,自有皇上圣裁,岂容一个太监置喙?眸光对视间,桂公公面上的凌厉之气柔和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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