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说划船,谢宁还以为就是一条小船,两三个太监就能操舟,撑一顶小船篷那样的。
等真见着泊在湖边的那艘楼船时,她一时间都傻了。
这哪里是船,简直是一座浮在水面上的房子。这座楼船有三层高,雕梁画栋,飞檐回廊,谢宁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精致华美的的楼船。
“这还是先帝时花了两年多功夫造的船。”皇上轻声说:“太后却不太喜欢这条船,因为先帝给这船取名叫做明珠,嵌的是当时一位受宠的妃子的名字。所以太后曾经吩咐人把这条船劈了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那这条船为什么现在还在?没给烧成一堆木炭呢?
皇上扶着谢宁的手上了船,后面乳母领着大皇子、玉瑶公主,二皇子也被一起抱了上来。
皇上一说要游湖,天没亮园子里的人就全忙活开了,把楼船从头到尾细细的又抹拭了一遍,船头的雕花被擦拭的闪闪发亮。原来的帐帘垂纱屏风全部撤下换上了新的。大皇子显的格外紧张,又觉得处处都那么新奇。
因为他从出生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京城,甚至没有离开过皇宫一步。连御花园都没逛过几次,金风园他还是头一次来,坐船也是头一回。
之前他只有在画上见过船,而画上的船绝没有这艘楼船如此精致华美,皇上登基将近十年,宫中已经一扫先帝时奢侈靡费的作派,但是在金风园,还可以从一些地方看到先帝刻印下的痕迹。
比如这艘华丽的楼船。
要知道皇上登基以来连长宁殿的翻修都是能省则省,元昌四年的时候因为殿瓦损坏厉害才不得不拨款修缮,但是当时揭下来的琉璃瓦都没有全部更替,而是从中挑出了还完好的部分又重新盖到了殿阁屋脊上。有人说,因为先帝的过份挥霍享受已经掏空了内库,甚至国库里头都没多少存银,所以当今皇上才如此俭省简素。别说嫔妃没有几位,就连奴婢的数量也比先帝时少了一大截。
先帝驾崩之后宫中放过一批宫人,太后薨逝之时又放出了一大批,先帝时据说整座宫城里足足有近两万的宫人和太监执役,现在只有几千名而已。
玉瑶公主紧紧挨着谢宁坐着,因为怕船头有风,他们这会儿都待在二层的舱中,船缓缓离岸,动静平稳从容,没有丝毫的晃动。
谢宁问大皇子:“有没有头晕?会不会觉得胸口发闷?”毕竟这些孩子都是头回坐船,大皇子身子又一直十分虚弱,谢宁生怕他会不适应。
大皇子摇摇头,笑着扬起脸:“谢娘娘,我没有不舒坦。这船可真大,比我在画上看到的大多了。可是怎么没有看见划的桨在哪里?”
皇上招了一下手,大皇子迈步的时候还有些谨慎,发现自己在船上也可以走的很稳当之后,才走到皇上身前。
“桨在底下,回头朕带你下去看一看。”
大皇子眼睛亮晶晶的,用力点了下头:“谢父皇。”
皇上现在只有四个孩子,玉玢公主随着韩充容住,早上皇上还曾经打发人去问过,韩充容说玉玢公主来了园子里又有些着凉,所以不能跟着一同前来游湖。
皇上一点都没觉得意外,就算玉玢公主没有着凉,韩充容也绝对不敢让孩子登船游湖。她警惕的盯着身边的所有人,把玉玢公主护的密不透风,任何可能的风险她都不会让女儿尝试。皇上都不怀疑,如果她能做出一个足够大的罩子,她会把玉玢公主安放在罩子底下,连外面的气都不让她呼吸一口。
对比之下,正抱着二皇子,跟玉瑶公主小声说话的谢宁简直象个傻大胆。
皇上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大皇子契而不舍的努力,终于拉着玉瑶公主的手到舷窗边去了。船行并不快,湖面上还着淡淡的雾气,湖心小岛上林木葱郁,长长的垂柳一直垂到水面上。
大皇子指着船身一侧兴冲冲的跟玉瑶公主说:“妹妹,你看,那是野鸭子。”
玉瑶公主很给面子的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她看见什么了没有。但是对大皇子来说,玉瑶公主有所反应就已经是最大的好事了。他现在也明白每天王先生给妹妹吹笛子是为了替妹妹“治病”了。而且李署令也说,平时要多和玉瑶公主说话,她的病才能好得快。
谢宁替二皇子擦了擦口水,对二皇子来说只要有人抱着他,是坐船还是卧床对他来说都一样。外面风景如画,二皇子则美美的张开小嘴巴打了个哈欠,打算睡个回笼觉了。
太监和侍卫们驾着小船来回穿梭,热气腾腾的点心羹汤之外,还有从湖里现采的莲蓬菱角。大皇子甚至亲自指着一朵特别大的莲花让人划小船过去采了过来,然后接了花两手捧着过来,把莲花送给了谢宁。
“这个给谢娘娘带回去插瓶吧。”
谢宁笑着接过莲花,又向大皇子道了谢,让人给他剥莲蓬。
大皇子以前吃过莲子,可是那些莲子到他面前的时候都是白生生光溜溜的,连芯都已经剔掉了。他还是头一次看见莲子是怎么从莲房里头剥出来的,绿生生的莲子还要再去一层外皮,才能变成他平常见到吃到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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