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随心头绞痛,握着笔,却迟迟不忍签上自己的名字。他的孩子没了,最终还是没了,他期盼已久的孩子啊!
他可以不签字的,可是看到顾悦这样虚弱,这样难过。如果要在孩子和顾悦之间挑选一下,他当然会挑顾悦,毕竟顾悦只有一个,孩子还会再有。
他迅速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将册子和笔扔回护士小姐的手上。
“请到这边来做术前准备吧。”护士小姐对顾悦说。
一直处在发愣状态的顾悦突然醒过神来,一把夺过护士小姐手中的手术同意书,激动地将协议撕成粉碎。
“我不要做人工流产!我要我的孩子活着,谁都没有资格杀掉我的孩子!”她把撕碎的纸张甩在地上。
风随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扳正,迫使她与自己对视:“如果你不能保持心情舒畅,不能冷静下来,不单孩子保不住,连你自己都有生命危险,你懂不懂?”
“我懂!我懂了!我冷静,我不激动……。”顾悦摇头,点头,语无伦次。
封辰倒下了,父母讨厌自己,爷爷不是血亲的,如果连这个孩子都走了,她就真的只剩下自己了。如果必须活,那么孩子是她必不可少的精神枝柱!
“你们自己考虑清楚吧,我的建议依然是终止妊娠,养好再怀宝宝。”医生说完,转身离开病房。
病房里面静静的,只有顾悦极力忍耐的哭声。
风随让她躺好,替她拉好被子,然后用手掌抹去她脸上的泪:“如果还想留下这个孩子,从这一刻起你必须做到不哭泣,不伤心,不难过,就当是为了孩子吧。”
顾悦艰难地点了点头,不伤心不难过……谈何容易!
她闭上眼,将要溢出的泪水生生逼回眼眶。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着:不要哭了,不要再哭了,为了孩子……。
她根本睡不着,但仍然紧闭双眼,希望自己可以好好睡一觉。她感觉到风随替她掖好被子,感觉到他正在用疼惜的目光注视着自己,风随他自己都才受过伤不久,就到这里来陪伴她了,真是难为他了。
瑶柱说她和她一样只是个替身,如果替身能得到这么好的优待,也算风随有良心了。
“我会告诉你的家人你在这里保胎的,你安心睡吧。”风随执起她那只扎着点滴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放入被窝,试图让她更暖和些。
“我不想见到任何人。”顾悦呆呆地说了句。她不想见到那些曾经改变她命运的所谓的家人,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恨他们多还是气他们多了。
如今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或许身边有个像风随一样话不多,但存在感极其强烈,懂她想法的人。可以陪着她,满足她心里的空虚和无助。
“那就不见。”风随应允她。
顾悦逼迫自己静下心来,逼迫自己睡着,然后她就真的睡着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在这半个小时里,风随没有离开,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担心她孤单,担心她会像刚才那样光着脚丫疯狂地跑出医院。
点滴打完了,顾悦默默地下了床,她看到床尾放着一套女款冬衣,一看质量和档次就知道是风随买的。冬衣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刚好合身,贴在身上暖融融。
“你要去哪里?”风随跟在她身后走出病房。
虽然她没有哭,也没有流泪,可是脸上静静的,淡淡的,看着更让人担心。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她哭出来,至少那样可以把伤感都宣泄出来,好受些。
“我想出去走走。”顾悦答,脚步没有停下:“你放心,我不会再跟自己过不去的。”
开玩笑,这样的她,让他怎么放心得下?
“我陪你一起走。”风随拉过她的手,半牵半扶地携着她。
出了病房,顾悦出于本能地望向某个方向,那是遇到风随前她所住的病房,如今她突然失踪了,不知道爷爷是不是会担心死呢?
爷爷……顾悦的脸色突然一凝,这算哪门子的爷爷?让他担心去好了。
“你放心,我已经跟他们说过你很好,已经离开医院了。”风随总是那么的了解她,那么善于察颜观色,她只是看一眼病房那端,他就可以明白她的心思。
走出医院,顾悦上了风随的布加迪,车子启动,缓缓地行驶在车道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能去哪里,就这么呆呆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物。
窗外华灯辉煌,热闹非凡,正是尽欢的时候。
再往前,车子渐渐地离开闹市,行驶在滨海道上。风随没有打搅她,只要她肯安静下来,睡着也好,醒着也罢,只要她肯安静,他就不会吵她。
“停车。”顾悦突然开口吐出这两个字。
车子稳稳停住,顾悦下了车子,默默地往海的方向走去。
这里是一条滨海休闲长道,滨城政府花巨资为老百姓打道的休闲场所,绵绵延延看不到尽头。以前顾悦就喜欢缠着封辰带她到这里来兜风或散步,后来封辰走了,她就几乎不来了。
今天再来,发现这里变得更漂亮了,设施更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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