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慕淮远气坏了,坐在实木椅上,许久都没缓过来。
沈云芝在他旁边的位子坐着,也没好到哪儿去。
老爷子手上握着的手杖把地板敲得梆梆响,怒容满面看着面朝他们站着的慕景骁,“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慕景骁不语,等于是默认了。
老爷子看他这样,更来气了,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早知道她的身世,还瞒着我和你奶奶,想方设法要把她娶进门,你这么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父母吗?对得起替你死在漓渊滔天海浪里的御风吗!”
慕景骁高大的身体陡然一怔,当年,是他提议去漓渊出海看看的,到了那天,他生了场病,小感冒,有些发烧,所以留在了家里,换御风姐和父母一起去了。
所以,父亲母亲和御风姐的死,他一直十分自责。
这份自责,藏在心里许多许多年了,每每想起来,就彻心彻骨的痛。
他嘴上不说,积压在心里的沉郁却一年比一年重,这也是他拼了命都要坐上总统之位,发誓为父母复仇的关键所在。
如此伤人的事实,已经多少年没人再提过了,今天从老爷子的口中说出来,更让他觉得血液发凉。
老太太看他情绪不对,对老爷子手臂重重拍了一下,“生死有命,你这老头子,不要把责任一直往景骁身上推,他当年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
老爷子冷笑一声,“对,他当年是个孩子,可是如今呢,三十二岁的人了,一国总统啊!竟然可以瞒着咱们把白井心的女儿带进门来,给咱们做孙媳妇儿,把父母的死抛诸脑后,做出这种不忠不孝、忘祖背德、罔顾人伦的事情!”
慕景骁缓缓抬眸,视线与暴怒不已的老爷子对上,“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但我不悔!”
纵然有一日他娶仇人之女的事众人皆知,纵然他要背负所有骂名,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看你是被那个叶惜迷了心智,连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都没有了!”老爷子扬起手里的拐杖就往他身上打。
他没有躲,兀自承受着一下一下落在身上的沉重击打,嗓音沉冷坚定,“跟她没关系,是我想要结婚,是我想要在一起,是我想把她栓在我身边一辈子。”
慕淮远胸中的怒火瞬间爆发,猛地把手杖砸在地上,“可她身体里流着白家的血,你娶她,是玷污了我慕氏门楣!你打算怎么向你死去的父母交代!”
慕景骁抬眸,目光晦暗,“那青竹和小宝呢?他们的身体里,同样也流着白家的血。您是想把孩子们也一并赶走吗?”
提到两个孩子,慕淮远终于沉默了,高大的身体颓然跌进身后的实木椅上,痛心疾首,许久都没说出半句话来。
慕景骁转身推开书房的门,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浓重的寂寥,迈步上楼去了。
房间里,叶惜身上的婚纱换了下来,此刻穿着的,是她平常穿的毛衣和打底毛裤。
脸上的妆也卸了,盘起的头发散了下来,洗过了,擦得不是很干,发梢滴着水。
她面色惨白,垂着头,没有吹头发的打算,整个人像被抽走了灵魂一样,缩在角落里,一语不发。
慕景骁缓步走过去,从柜子暗格里拿出吹风机,柔声道,“你最不喜欢头发黏在身上,这样不难受吗?我帮你吹干。”
她抬眸,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站起身,双手颤抖着伸过来,一把搂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口,肩膀无助地抖动着,却强忍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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