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辛的心情不好,王宫里的蚂蚁差不多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更别说有眼力见的宫人了。
一时间,整个王宫仿佛都被看不见的阴云给笼罩了,每个人连大声喘气都不敢。
由于帝乙不同寻常的亢奋,所以子辛和安小然他们的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王宫里面,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由晁田晁雷两兄弟带人看着。
帝乙身为大王,向来都是那种满身威严的存在,倒也不是说他没有人间烟火的气息,只是那种气息外露的时候特别少,现在连着两三天在人间烟火里扑腾,所以,所有人都觉察出了不对来。
心里藏着鬼的,像是东伯侯姜桓楚,因为不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道道,倒也沉得住气,静静的打量着其他人的反应,顺便还摁住了自己有些毛燥的儿子姜文焕。
“老实些,看看姬昌两个儿子都在做什么,好好跟他们学学。”
姜文焕立刻撇嘴道:“父亲,那姬发整天有事没事往街上跑,一看就是心术不正想要做坏事的,你真的要我跟他学?”
姜桓楚来的这几天,所有精力都放在反常的帝乙身上了,现在一听儿子说姬发也很反常,立刻来了兴趣道:“说说看,你为什么要说姬发做坏事?”
姜文焕一抬手将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打发了出去,小声道:“父亲,孩儿看得出来,姬发有意和上大夫梅伯扯上关系?”
姜桓楚啧了一声,伸手摸着下巴道:“梅伯手里无兵无权的,西岐拉拢他做什么……”
说起这个,姜文焕摇头道:“这个孩儿还没探听出来,姜环个笨蛋在西岐吃喝了那么多天,既然什么重要的事情都说不上来!”
说起姜环,姜桓楚就想到了被他下毒的女儿姜姬,心里一下子就暴躁了起来,道:“你在西岐见到了姜环?有没有手刃了他给你姐姐报仇!”
自从姜姬死后,姜桓楚就落下了个毛病,那就是听不得姜环的名字,一听就要火冒三丈,严重的时候攻心怒气能将他的老血催出来不说,还会让他一口气晕倒好长时间,总之就是情形十分严重。
一来二去的发现罪恶根源是姜环之后,姜桓楚就长了心眼,轻易不会提及姜环这个名字,只是这次和姜桓楚分开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他就将这个事情给忽略了。
没想到姜桓楚听不得姜环这个症状非但没有好转,明显还严重了许多,于是姜文焕赶忙给姜桓楚顺气,劝慰他千万不要动怒。
缓过两口气的姜桓楚身上有了力气,顺手甩飞桌上的酒坛子,咬牙道:“姜环这个畜牲,枉我将他看做亲生子和你们一般养大,他却反过来要你姐姐的命,我一定要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姜文焕加大手上的力气和频率给姜桓楚顺气,飞快说道:“父亲放心,姜环已经活不了几天了。”
姜桓楚一双豹眼蓦然瞪的溜圆,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姜文焕又将声音压低了三分,道:“姜环被人下了毒,算算日子,也就这五六天的活头了。”
“我在问是谁给他下的毒?!”
眼看着姜桓楚比方才更激动,姜文焕飞快说道:“是北伯侯,崇侯虎。”
姜桓楚奇怪道:“崇侯虎?怎么他也和姜环有仇吗?”
姜文焕摇头道:“他和姜环无冤无仇,不过,他和姬昌有仇,只要是西岐那边的人,都算是他的仇人。”
姜桓楚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西岐那么多人,他偏偏对着姜环下手,看来,是想从我们东山身上得到好处了。”
姜文焕赞道:“父亲圣明。”
姜桓楚一巴掌拍到了姜文焕的脑袋上,道:“好好说话!”
姜桓楚的手劲儿极大,姜文焕也不敢叫疼,只能伸手揉了揉被打到的地方,然后老实将事情细细给姜桓楚说了一遍。
“呵,这崇侯虎年纪不大,倒是个狠角色!”
姜文焕赞同道:“可不是,姬昌不过是倒霉的娶了他父亲的心上人,结果就被他惦记了这么些年,也算是够倒霉的了。”
按着崇侯虎的说法,他要找姬昌报仇给早逝的父亲崇垣出气,顺便卖给东山一个人情,别的也没什么意思。
姜桓楚撇嘴道:“没什么意思,他这是拿人情来铺路,将来和姬昌撕破脸的时候不让我们插手。”
姜文焕像是只无辜的小白兔,眨着一双懵懂的眼睛问道:“北海和东山撕破脸,我们为什么要插手?”
姜桓楚真是恨铁不成钢,点着姜文焕的脑袋道:“北海对西岐出兵,大王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就我们东山离得近,你说大王会怎么打算?”
姜文焕哦了一声,道:“姜环一条命就妄想不让我们出兵,崇侯虎是真笨还是假聪明啊?”
姜桓楚白了姜文焕一眼,自言自语道:“大王这场病,来的蹊跷啊……”
姜文焕被白得像是只老实的鹌鹑,顺着姜桓楚的话往下一想,很快就明白了过来。
若是大王在崇侯虎西岐出兵的节骨眼上死了,新任大王初登王位,可不就是得借助东山的力量才有可能制止这场战争么。
噫,难不成大王这场病……
姜文焕越想越是害怕,不由得一把紧抓住了姜桓楚的胳膊,双手还有些微微的颤抖。
姜桓楚刚想痛骂一句没出息,却发现儿子一双眼睛里闪耀着亮闪闪的光芒。
“父亲,你说我们联合西岐一同举兵攻打朝歌会怎样?崇侯虎既然要报仇,那这样算来,朝歌可算是他最大的仇人了,只要我们找个能说会道的去游说一番……”
姜桓楚猛然抓住了姜文焕的手,赞许道:“我儿说的有理。”
姜文焕刚想咧开嘴表示一下自己被称赞的喜悦,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沉闷的鼓声,一下下,仿佛敲击在人的心头。
姜氏父子两个对视一眼,同时道了一声大王死了。
是的,这种两长一短,沉闷如雷的鼓声,只有大王去世的时候才会敲响。
大王,帝乙殡天了!
子辛和微子跪在帝乙的床前,一个哭的泪如雨下不能自己,一个却只是握紧了双手,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箕子站在床前,抬起头眨去眼中的湿意,闭眼发出一声长叹。
“王兄,一路好走。”
整个朝歌城都被帝乙殡天的消息给震惊了。
百姓家家举哀,毕竟帝乙做了这么多年了大王,没有让他们遭受什么刀兵之苦,也没过什么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苦日子。
大小官员们则是匆匆忙忙赶往宫中,大多数的人都不敢相信那个才和他们一起喝过酒的大王竟然殡天了,有的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再做梦,掐了自己一把之后疼的一个激灵还不死心,顺手又掐了第二把第三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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