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世间的情,又有谁能自知。
待晚间时,我才回到了晚晴坞,站在门口踌躇着不敢进去。
来送晚膳的宫女,见我久站大门而不进,便转告给了栾溪。随着宫灯转近,已然等了一整日的栾溪站在面前,神情期待,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将那番会伤她至深的话说出来。
栾溪上前:“晚膳我想等你一起吃,不说修远的事如何,你已为我跑了一天,他受再重的伤但只要那药在,必然会无事。”
话落间她拉起我,就像是多年之前一同在瑶池里游玩一样。我心中酸涩的看着栾溪,不知间竟红了眼眶落泪。
大抵是见我回来情绪便异常低落,栾溪也多少能猜出些因由。所以将晏修远的话说完,她比我要镇定很多,唯独端着茶盅的手止不住的颤,我知道那是她在强撑。
不想让栾溪为晏修远痛哭的事情在宫中传开,我即可避退了屋中所有宫女。
很静,我坐在一旁看着栾溪大口大口的吃着碗中的饭掩饰抽泣,却听不见她发出一点哭泣的声音。眼泪合着白饭,一同被送进口中,其中苦涩的滋味,只有她自己才懂。
我走过去,轻拍着猛烈咳嗦的栾溪,却不知说什么,才能安抚她的心,就像当年一样。
晏修远是个绝情的人。我也该感谢当年昭华没有说过这些话,不然也不只是丢了心,遥想当年在浣纱殿前,昭华负气离开我,便已证明这段情缘是尽了,伸手轻拍着靠在肩上抽泣的栾溪,无论谁离开了我都会在。
栾溪紧握着我。抽泣之中与我耳语想要在晏修远离开金陵城之前再去送他最后一程,也算对这段情的结果。
我点头答应。依照气运薄上所写的经过,上清一行是灾,而晏修远是为皇帝去讨要军饷,便已然促成了这场人祸。栾溪见他一面,也好过此后余生都带着悔恨活下去,只是我愧疚不能帮她改了晏修远的命。
晏修远第二日上朝,我便偷溜到朝殿,让小太监传话,相约到远处的景平苑。
只是远远瞧着那坐于高位的皇帝,又好像精明起来,也偷听到这件事。但毕竟他不知道我在这,就算真是会追到景平苑去,也是无用功。
而我却不知那皇帝变了人,不仅可以轻松听到小太监传的地址,也看见了我。待散了朝时眉头紧锁,避退护卫也跟着去了景平苑,想看看二人关系究竟是有多好竟不惜朝堂传话相约至此。
因晏修远是大臣而栾溪是才人,所以我散了金叶子支走了景平苑的侍卫,才开了后门,让两个人能得以见面,还需站在前门口观察着四周来往的宫女太监们。
栾溪摘下了面纱,哽咽说:“你我虽然没有缘分,但也好歹算是有过不小恩情的朋友,为何你要离开金陵赴险,却还要仲灵带话给我断了念想?”
晏修远看着栾溪一夜未睡红肿的眼睛。
他就是怕面对栾溪的这份情,才会让仲灵带去那些伤人的话,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娶栾溪的,与其让她在心里一直惦念着自己,反倒不如彻底断了念想,于公于私于君臣于恩情,他都可以做到不去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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