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知行那出来后,叶晨枫觉得无处可去,甚至没有人可以说说话,他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不觉走到了林超的录音棚。
叶晨枫还愿意来找他,林超很高兴,虽然这段时间两人少了交流,林超仍可以一眼看出他的心思。
两人没有多余的寒暄,林超拿出啤酒,放了点音乐,叶晨枫和林超碰杯,此刻他是他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兄弟?”叶晨枫的心有点慌,全然没了刚才面对白知行时的无所畏惧。
听到“兄弟”两个字,林超有些红了眼,他坐到叶晨枫的身边,一把搂过他的肩膀,感慨地说:“还能听到你叫我兄弟,我真是……”
叶晨枫自嘲地笑了笑:“我现在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兄弟了。”
林超长叹一声,说:“唉,我害过你,利用过你,至今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鬼迷心窍,竟然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叶晨枫打开一罐啤酒,递给林超,自己又开了一罐,说:“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好。”林超本是个话不多的人,听闻叶晨枫如此一说,不由得轻松了许多。
“你最近过的还好吧?”
林超举起啤酒咕嘟咕嘟灌了几大口,苦笑道:“我靠着那点子热度,接了几个活儿,挣了一点钱,现在一样还是没事干,我他妈就不适合这个圈子。
叶晨枫也拍拍他的肩膀,说:“是这个圈子不适合我们,还好我们还有彼此。”
“你说得对,我也就只剩你这一个兄弟了,过去的事让它过去,兄弟对不住你的我拿一辈子还你。”
叶晨枫又长叹一声:“能过去的都不事,有些事根本就过不去。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起码,你和家里的关系还蛮不错的。我都已经好长时间都没给我妈妈打电话了,不知该说些什么,真的。有些事在我心里就是过不去。”
“你说的这些事跟任彩怡有关系吗?”
叶晨枫又灌了自己半罐酒,然后点点头。
他又想起了那个恶魔一样的男人,还有每天都在哭诉和打骂中度日的妈妈,他不愿意回忆自己在英国的日子,那段灰暗到窒息的生活。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音乐,想当歌手吗?”叶晨枫问林超,都爱音乐的他们却从来没有讨论过这个问题。
“为什么?”
叶晨枫走到林超常用的键盘旁,随便弹了一段旋律,他抚摸着那些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琴键,说:“对于一个色盲来说,在我的灰暗世界里,黑白色的琴键和黑白色的五线谱,就是仅有的活力,也是我应付起来最没有压力的东西。所以当医生治不好我的眼睛时,我就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音乐里。我许了个愿望,一定要成为一个可以站在舞台上的歌手,总觉得站到高处,站到可以看见人山人海的舞台上,那是可以更快的找到她的方式。因为,人群中只有她是有色彩的,我一眼就可以看到。”
“所以,一直以来,你说只有看到她时才看得到色彩是真的。”
“是不是听起来有点荒谬,连你也觉得难以置信。”
“听着是有点玄,不过还挺浪漫的,她知道吗?”
“我会让她知道的,所有的事情,我都会告诉她,不会把机会留给别人。”叶晨枫的眼神逐渐尖锐起来,手里的啤酒罐已被他握扁。
林超抢过他手里的罐子,又重新给他开了一罐:“我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人,你不说,肯定有你的理由。不过如果是认定的人,就好好抓住,任彩怡也是喜欢你的,这一点我看的出。”
叶晨枫笑了,笑得很苦涩,也很满足。
走出录音棚的时候,天已大亮,打开手机,看到了温姐的微信:你妈妈病了,给她打个电话吧。
关上手机,叶晨枫的脑海中浮现出妈妈的脸,她早年精致无暇的皮肤已经开始有了皱纹,每次一吵架,她的泪水都像决堤的河水一样流个不停:“我能怎么样?我知道那件事成了你的心理阴影,可是,如果我们继续生活在那里,我会死的,我真的会活不下去的……”
很多画面都变成了灰色的,叶晨枫其实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开始陷入黑或者白的世界,也许是在那件事以后吧。他又情不自禁想起任彩怡,想起她清透如烟霞般的脸颊,米色的开衫,蓝色的裙子……那种幸福的眩晕感,是很多年以来都不曾有过的。
自从离开英国,离开妈妈的身边,一个人习惯了来来去去,叶晨枫的脸上早已被尘世的风霜镀上一层冰,他对谁都是笑容可掬,一举一动,成熟而老练。只是,谁都难以轻易走进他的内心深处,包括温姐和母亲在内。只有在任彩怡面前,他才可以像是孩子似的,把自己的幼稚和简单都毫无保留的呈现出来,丝毫不设防。他想笑,想拥她入怀,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恋人,熟悉彼此的气息,包括对方生气的样子,都带着亲昵和浪花入海一般的悸动。
回到家,叶晨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干脆起床给妈妈发了一条问候的短信,却久久没有得到回复,他自己都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跟妈妈联系过了。打开冰箱拿出一小瓶苏打水喝了几口,心里的焦躁才舒服了一点。
是时候了,他要让一切都坦然起来,这一步必须由他自己迈出。
叶晨枫微信任彩怡:今天晚上我们日料店见吧,你不来,我不走。
任彩怡秒回:好,我来。
今天的任彩怡特意特意扎了马尾,这是他喜欢的样子。
到了下班时间,第一时间走出了办公室,还说要努力工作,天天向上呢,此刻却如此急迫的的想奔到他身边,任彩怡在心里微笑着鄙视了一下自己。
刚刚走到路边,便被一个声音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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