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厂是压在帝都市政府头上的一件大事, 如今厂子突然有了人接手, 郗长山连多坐一分钟的心思都没了, 恨不得立马拽着蓁蓁去厂子看看情况,然后签好协议。
郗老太太瞪了他一眼:“你不吃饭蓁蓁还得吃饭呢, 还差这会儿功夫, 吃了饭你俩再去忙。”
郗长山只得按耐住性子,又把家具厂的情况细细的和蓁蓁说了一遍,直到准备吃饭了, 这才倒出空来喝了口水。
保姆把做好的菜一盘盘端上, 家里几个孩子也帮着拿碗拿筷子,蓁蓁刚要去盛饭, 就见尚清冉拿过饭勺,十分热情地笑道:“蓁蓁姐你快坐下歇会, 这点小事交给我就行了。”
蓁蓁虽然是第二次见这个小姑娘, 但之前一直对自己连笑一下都懒的扯脸皮的人,今天突然对自己这么热情,蓁蓁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小姑娘又在琢磨什么坏水呢?
虽然尚清冉想把盛饭端饭的事都自己承包了,但是蓁蓁也不愿意坐着等吃饭,她一边把盛好的米饭端到桌上一边用意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盯着尚清冉,生怕她下毒什么的。
事实证明蓁蓁想多了,尚清冉乖乖地盛好米饭,又紧紧地挨着蓁蓁坐下:“蓁蓁姐, 我可以挨着你吗?上次我见到你的时候就觉得看着你特别亲切, 你知道我家就我一个女孩, 我看到你就像看到我亲姐姐一样。”
蓁蓁听了这话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郗家的两个女孩,郗长山的女儿郗一诺抬头看了尚清冉,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意,郗长河的女儿郗一鸣压根连头没抬,就像根本没听见一样。蓁蓁一脸黑线地看着这个小姑娘,旁边坐着你两个表姐,你这样无视她们是觉得自己得罪的人不够多?
摸不清这个小女孩的想法,蓁蓁只淡淡地笑了下便扭头和一边的郗俊杰说话,尚清冉看自己的示好没有得到回应,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心里有些埋怨上回过寿时郗素美得罪人给得罪狠了。可想想自己现在的生活状态,尚清冉觉得自己还是得好好巴结巴结这只大肥羊,如今郗家人从老太太到几个舅舅都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原本想靠他们脱贫致富的想法看来不太容易实现了。但是这个李明蓁就不一样了,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只要自己甜言蜜语地好好哄她,不愁她和自己不交心,到时候只怕不用多说她就能给主动给自己钱花,光看上次送的寿礼,就知道李明蓁是个大方的人。
在老太太宣布开饭的时候尚清冉又露出甜甜的笑容,夹了快花椒烹小排到蓁蓁的碗里:“蓁蓁姐,我觉得这个特别好吃,你尝尝。”
蓁蓁看了她一眼,虽然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过看她那热情过头显得有些虚假的笑脸,就知道这姑娘心里藏着别的心思,连忙露出了一个疏离地笑容:“谢谢,我自己夹就好。”
郗一诺似笑非笑地白了尚清冉一眼,伸手拿了个团脐的大闸蟹放蓁蓁的碗里:“蓁蓁姐,你是我未来的嫂子,就等于是我们老郗家的自家人,来家里千万可别客气。”不等蓁蓁道谢,她又拿了一个螃蟹递给了尚清冉:“你是客人,可不敢麻烦你招待我们家的人,你自己吃好就行了。”
尚清冉小脸到底年纪小,纵使再有心计也扛不住人家说在脸上,顿时看着碗里的螃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老太太看了眼郗一诺,敲了敲桌子:“吃饭。”
“哎。”郗一诺拿了个螃蟹掰开,拿着勺子取出蟹黄来递给郗老太太:“奶,你吃蟹黄。”
郗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往碗里倒了些姜醋:“多吃饭少说话。”郗一诺吐了吐舌头,又朝蓁蓁挤了下眼睛,自己拆解螃蟹吃。
蓁蓁对些小女孩的争强好胜没太多兴趣,她趁着郗长山有空,正好多打听了一些关于政府对企业的相关政策以及出口方面的限制等。蓁蓁本身就选修了经济系,提的问题也十分专业,尚清冉虽然想努力在蓁蓁面前刷存在感,不过蓁蓁说的东西她连听都听不懂,更不提插嘴里。
吃了饭,尚清冉越挫越勇的刚想和蓁蓁聊聊最近新放的电影,可还没等开口就见郗长山说道:“明蓁,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去看看厂子吧。”
蓁蓁最近的心思也都在这厂子上,闻言立马站了起来:“那就麻烦大爷了。”郗俊杰也跟着起身:“我和蓁蓁一起去吧,看完厂子我送她回家更安全一些。”蓁蓁点了点头,和郗家的人告别后,跟着郗长山直奔家具厂。
蓁蓁之前用意识已经看过家具厂的全貌,这次主要是了解家具厂的管理架构、账目、库存以及销售渠道等方面。当时销售渠道这里基本可以忽略不看,厂子已经大半年没卖出一套家具了,要不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蓁蓁和郗俊杰在厂子呆到晚上六点才看完最后一份账页,揉了揉眼睛,蓁蓁站起来对在一旁等待的郗长波和厂长王学林客气地笑道:“今天麻烦郗市长和王厂长一直陪着,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做东请大家坐一坐。”
郗长波摇了摇头:“今天你看了一下午的账目,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八点我们准时在这里集合,签署转让协议。”
“那好。”蓁蓁顺势应了下来,伸手和王学林握了握手:“王厂长,我们明天见。”
王学林手心里都是汗,他连忙往身上擦了擦,这才和李明蓁握了握手。看着这个五官精致,脸上还带了几分稚嫩的女孩子,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他知道由于自己的经营不善,导致国有的大家具厂只能卖给个人,但私心里他还希望李明蓁能继续担任这个厂长,要不他真不知道自己能干啥去。
看着眼前带着客气笑容的李明蓁,王学林试探着问道:“不知您接手厂子后对厂子的经营有什么想法?”
蓁蓁笑了笑:“这个先不急着讨论,接手以后先把工人的工资发了再说。”
王学林听了满脸羞愧:“是我没用,让工人跟着我没饭吃。”蓁蓁客气地笑了下却没安慰他,因为这是事实。
翌日一早,市里以及区里面相关领导都到了家具厂,蓁蓁和政府签订了一张张协议,按照协议金额交了转让费,这个家具厂就正式归蓁蓁所有了。
把政府的人送走,蓁蓁看着门口的振华家具厂破旧的牌匾,下了第一道命令:“发工资。”
一听见这话,一直在车间里等待消息的职工们立刻欢呼起来,原本心里的不安仓皇一瞬间都消失了,随之而来是喜出望外的心情和对新厂长的认同。
虽然还有些手续没办完,但蓁蓁觉得得到职工的认同心是第一位的,把全厂职工叫到大礼堂,蓁蓁站在前面做了个自我介绍:“大家好,我叫李明蓁,以后就是咱家具厂的负责人。我知道过去一段时间里,因为厂子经营不善导致大家过的都比较艰难,但我相信以后这种情况不会再发生。好了,闲话少说,咱先让会计给大家发工资好不好?”
“好!”台下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一个个职工盯着会计的眼神都绿了。
会计拿着账册满脸都是苦涩,看着蓁蓁却又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李……李……”
“叫我李厂长就好。”蓁蓁回了一句。
“啊,李厂长,那啥,咱们账上就剩不到一百块钱了,真不够发工资的。”
蓁蓁点了点头,转头看了他一眼:“我早就准备好了。”在众目睽睽之下,蓁蓁从包里掏了十摞大团结出来,又掏出一千元的零钞,听见台下面的抽气声,蓁蓁把钱推到会计前面:“记得回头要做账务处理,发工资剩下的钱先入账,让企业正常运转起来。”
会计快速地点钱,办公室主任点名字指挥工人排队,等会计点好总数,和蓁蓁核对了一下金额,见总额没有问题,这才一个一个给工人发工资。
头几个领工资的都是厂里的老师傅,蓁蓁在他们领完工资后把他们和王厂长单独叫到一边:“我昨天看了咱们厂仓库还有几十套无花纹无雕刻的家具,我想把它们改成那种仿民国或者清代雕花的家具好改吗?”
十几位老师傅对视一眼说道:“加雕花倒是可以,只是可能不是最传统的样式。”
“没关系,我看了咱家具用的都是好料子,你们也都是老师傅了,在这上面懂的比我多。你们多费心思争取让家具越精致越好,以后只要是这种精雕细作的家具,在工资外我提一成的份子给你们。”看了他们一眼,蓁蓁郑重地说:“所以这品质雕工一定不能出问题。”
十几位老师傅做了十几年的平板家具,都快把心气给磨没了,这回一听不仅让做自己拿手的手艺活,还额外给提成,顿时眼睛都亮了,连连保证:“厂长你放心好了,我们这辈子就是靠手艺吃饭的,怎么也不会砸了自己的饭碗。”
王厂长站在一边看起来十分纠结:“李厂长,我们应该以为人民服务为主,不应该考虑赚钱。”
蓁蓁看着他笑了笑:“谁说为人民服务就不能赚钱了?像你之前那样连卖都卖不出去那叫为人民服务吗?那是浪费国家资源。”看了眼还未散去的职工们,蓁蓁刻意放大了声音:“现在国家号召我们快速发展经济,如果企业不赚钱只能在改革中被淘汰,所以在为人民服务的基础上,我们要创造效益,我们要让职工赚高工资,我们要让所有人生活的更好。”
“李厂长说的对。”职工们过够了连工资都发不出来的日子,立马振臂高呼响应李明蓁说的话,蓁蓁看了王学林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王厂长,你的思路该变了。”
工人们领了半年工资加起来也不少钱,蓁蓁估计他们也没心思工作,索性今天给职工放假,让他们该存钱的去存钱,该买肉回家的买肉回家,都好好庆祝一番。把厂里的几个负责人员留了下来,蓁蓁布置了一系列任务,一是变更厂名为腾达家具厂重新做牌匾挂上,第二个就是让那些老师傅带一批熟手在库存家具厂改造库存,第三是让采购到北岔水解厂去采购板材,用来生产更能让广大百姓接受的板材家具。
一系列命令发布出去,王学林看着蓁蓁大刀阔斧的样子有些不安:“李厂长明天过来办公吗?”
“我有点事情,估计半个月以后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们几个人把厂子撑住了,按照我说的把事情做好,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蓁蓁看了眼手表,站了起来:“你们还有什么事吗?”
王厂长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自己会被撸掉,但看这样子似乎李明蓁没打算动自己,顿时放松了下来:“李厂长,您放心,我们保证按照你的安排去做。”
蓁蓁点了点头,离开厂子以后回四合院和家里人打了声招呼,准备到外地请几个人过来。这些人有的是蓁蓁前世在新闻上看到的名人,也有的是这段时间用意识发现的老手艺人。
如今要正儿八经做生意,很多东西都得按路子来,虽然蓁蓁瞬移到任何一个地方,但为了稳妥起见,她依然买了火车票,只是并未登上火车。
蓁蓁瞬移到湖北的一个县城里,她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三十岁叫孙仁德的年轻人。在运动期间,当年年仅二十岁的孙仁德拿着变卖祖屋的几百元钱带着三十名工友开了木器雕刻厂,他四处考察找准市场定位,第二年就在华国进出口商品交易会拿到二十套雕花箱笼的订单,金额高达上万元。只可惜在那个年代,孙仁德刚刚尝到成功的喜悦,就被批判成新生资产阶级分子典型,厂子被迫关闭了不说,连他也被下放。如今孙仁德身无分文不说,三十多岁的他连媳妇都没说上,即使之前的职工愿意跟他一起再开厂子,他也发不起人家的工资。
蓁蓁进了空间,除了看书吃饭剩下的时间她多用来观察孙仁德,直到几日后,帝都到湖北的火车该到站了,蓁蓁才从空间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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