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却道:「无妨。此数日间,除却那自称为武功郡王子的老者,曾来过地牢向我与玉堂劝降过几回以外,并无有人对我等另有闻问或为难。早前你悄塞进我袖中之药,效用甚着,服之数日,我身上之伤已大有起色。加之这两日内力恢复,得运力疗化,如今已无大碍,你莫需担心。能上来么?先离开此处再说。」
可我并没有攀上他的肩,反而往床内缩了一缩,吞了口口水道:「我……我看,还是你们……你们自己走就好了。」
展昭闻言唰地一下就转过了身,一双眼死死盯向我脸上皱眉。
我被他这般盯得紧张,硬着头皮开口:「你、你与小白如今行动皆能自如,既挣开了桎梏,要出去便简单得多。可我……我如今这副模样,要跑跑不动的,还得人搀着,只会拖累你们。这座楼内处处有机关,外头又有许多他们的党羽把守,你们自己出去是没问题,可饶是我也知道,若添上一个净扯你们后腿的人,要想三人都能平安出去,就不是这般容易了。」
我顿了一顿,不再闪避他的目光,发自内心地想说服他道:「先前在小院中的那时,我已经拖累过你们一回了,才害得也许本能走成的你们落来了这里。若还再有第二次,我会没法原谅自己的,你懂吗展昭?所以你们——等等,你做什么?没听我才说——快放我下来!」
根本不管我说话,直接过来抓人甩背上的展昭,背上我直起身后淡淡道:「……你若再要乱动,会将我背上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处,复再挣裂开来的。」
我一听一僵,果不其然,从被他背起的角度低头朝他颈侧望去,能正瞅进他的衣领内的包扎处,其下似乎隐约真有一处透出了丝血色,立马吓得我不敢再随便乱动,只能再图他法挣脱——
可偏他的手按得死紧!
我当下紧张不已:「你还说你无大碍,这样挣几下你就……快放我下来!」只好拿幸存的一条手臂改抓向一旁的床幔挣扎,刻意压小声音急道:「我真的不要再拖累你们了!」
「与前几日相比,我确实已算无大碍。」可展昭却是波澜不惊,一派雷打不动的模样,「至于拖累,你何来有拖累之说?当时若非展某状况那般,你与玉堂当日又何需固守于院中相顾?当时玉堂尽可及早带你离去,又怎会有今日情景?」
他试了几次发现都没法不使暴力地将我从床幔上扒下来,呼了一口气,道:「左右我是不会松开……你是要自己放手,抑或是由我多费劲,冒着挣裂几处伤势的风险来拽你?」
我:「……」
我当时目瞪口呆。
……头回见上人这么耍流氓的。
——重点是还是第一次见这展昭竟耍起流氓来的!!
我当时就被身下展昭这番以己为质的说法给唬得卡住了,胀着脸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随即着急不已:「现下……外头情况一定很乱,你须得尽快回到包大人身边,也好将叛军这处的情形回报回去。那铁面人说我还有用处,不至于伤我性命,要不然也不会叫人替我治伤包扎,你们莫须担心留下我会性命不保!只消帮我带话给青大哥,要他……公事在前,毋庸太过顾忌于我,我、我自有法子周全……」
「——闭嘴!」
展昭却忽然朝我低喝一声,语中满是薄发的怒意,竟是遏着嗓子斥我:「——赤手空拳,孤掌难鸣,届时你拿什么法子周全?!纵他愿留你性命,却有的是法子让你吃苦!我怎可能丢下你自己走!还不快放手!」
我被他这般勃然一怒吓得手一抖,差点没真的就放开手。展昭见我似乎仍旧坚持不为所动,将脸一沉,再不与我沟通,抓紧我后直接不管顾地运力便想强走。
我听见床幔在拉扯间发出嘶地一小声裂响,明白展昭此人从不说虚话,决不会收力,如此与他强僵下去搞不好真要害他加重了伤势——
一惊一骇之下,手中已不自觉松开,转眼便已被他带至门口,却见门口空空,不知本于门前站岗的看守让他们收拾去了哪里。出了门后,前行上几步路,才与潜伏于廊上的白玉堂汇上了合。
(二〇五五)
白玉堂的状况看来还算好,除却坐牢多日外观上多少有些狼狈以外,其他看来倒是无有什么新伤或大碍模样。只是他彼时似乎是等到有点心焦了,一见我们出现,便忍不住先低声抱怨:「猫儿,你可真去够久了,再晚一些,五爷便要入房去找人了……咦,小虞儿,你怎么了?作甚伏在猫儿的背上?」
然后在一瞬间看清了我左手左脚上一套那藏不起来的夹板,桃花目微微一瞠,立即了然了状况,思路与展昭简直有十足的默契,瞬间就怒道:「——他们竟是对你用刑了?!」
展昭打断他的忿忿,也是沉著一张脸道:「玉堂,有何话出去再说,我们赶紧先离开罢。」
白玉堂脸上一阵阴沈不定,隐隐在最后带上了几分内疚,可很快便收敛下神色,朝展昭道:「猫儿,你身上有伤,小虞儿,便让我来背罢。」
展昭摇了摇头:「不,待会若遇状况,还需指望你来应付。小春还是交给我妥当。玉堂,由你来开路罢,那人所指与宜回避的地方,你可皆还记得?」
白玉堂长眉略略一皱,却仍点了点头,犹豫一会后,道:「……这是自然。如此,探路之事,便交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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