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涵自认为他太了解华珺了,尤其是华珺那一身的臭脾气。
尽管刀子嘴豆腐心是真,可古古怪怪的臭脾气也不是假的。赵涵甚至能猜到,如果不让围观的人群散开,那自己一会儿被劈头盖脸地一番数落落入旁人眼中又该是怎样的情形。
华珺一把夺过皇榜,却很是出人意料地只看向了官差:“烦请带路。”
这满头的白发便已经让面孔很是年轻的华珺比常人多出了许多的说服力,此时如此这般利索的动作,半点多余的闲话都不谈,更让官差认定了这位华大夫就是宫里需要的人。
“是你?”明烨一眼便认出了华珺,那个时候的他为了不入朝为官甚至不惜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现而今想起来,拥有如此能力的人又岂会当真是一个纨绔。
虽然事后想来,这位自称姓岳的人言语之间多有嫌疑,不过因为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身为天子,他又岂会将精力放在一个于社稷无益的人身上?
久而久之,华珺其人便当真在明烨的脑海中被淡忘掉了。
再次见到其人,明烨有些怒火中烧,但苏云起的重伤在前,也不便多做纠缠:“朕命你治好苏少将军的伤,要不然定当治你个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华珺只默声点了点头,便径直绕过了屏风。那些君者还是一如既往般地自视甚高,无谓就是一个姓名身世,什么时候又能和欺君挂上了钩?
心内再是怨恨不平,华珺也懂得自己的身世不便,以卵击石的行为他是万万碰不得的。
同为医者的李循却看不下去了。因为从某一角度来说,同行便是敌人,更不用说是半路杀出的同行:“陛下,此人是否能让苏少将军起死回生尚且还是一回事,此时便就如此目中无人,实在是难当大任。”
搬弄是非有时也不是存心使坏,不过是下意识地宣讲不满罢了。便是连李循自己都不知道,他这样的行为实则是在怂恿。
而明烨,最痛恨的不过就是旁人的怂恿。在他眼中看来,这是一种越矩,甚至是想要凌驾于他皇权之上的象征。
明烨伸手示意李循停下不止的絮叨,盯着对方的眸中竟是锋芒毕露的冷色:“苏少将军尚有呼吸,但有一口气在,亦就不存在起死回生一说。朕想清净清净,你且退下。”
“是。”李循咬了咬牙,这才意识到他的错处。看来,眼不见心不烦才的的确确是上策。
华珺绕过了屏风,只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失了人色的少年和守在床头的老翁。那少年是苏云起,其身旁一直寸步不离的老翁应该就是传言中的苏老将军。
“苏将军,可否让让?”华珺的第一句话竟是让苏闲让路腾位置,这着实是挺让人意想不到的一个要求。
提着药箱的赵涵在一旁听得头皮发麻,不禁倒退了半步。如果可以,他真想装作根本不认识这个疯子。
莫说是赵涵的头皮发麻,就是早已沉浸在了封闭世界当中不能自拔的苏闲都微微侧目,难得有了除悲痛以外其他的反应。
华珺不得已重申了一遍自己的要求:“华某现在要为少将军搭脉,将军能否让让?”他是真不明白,明明都是命悬一线的将死之人了,身边人哪来的自信还可以做到稳坐泰山?
赵涵听了这话,甚至把药箱摔到了地上,因为他分明从中听出,华珺这是带有苛责之意吗?
此时此刻的苏闲又哪里听得出来这些略带懊恼的言语,每一个恰好出现的大夫都有可能是他的救命稻草。应该死死攥在手心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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