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一脸沉静淡然,面对着眼前这位国家元首级的人物并没有想象中的慌乱,低头等自己跟前的茶杯被满上了,才微笑抬头,“您是大忙人,自然有自己的大事要做,每年这个时候还能够想起明月,回来看看,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夏明怀恭敬一颌首道:“您是我的长辈,大可不必对我用敬语,自当像平常称呼晚辈那般称呼我便行。就算当年并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同明月的事情,但您始终是明月的母亲,她身故后,我自当待您如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奈何那几年夏家动荡,我妹妹又是个不省事的,后来我又顾忌着去做别的事情,才多年没有往来,望母亲见谅。”
外婆微微笑着轻轻低头,所有回忆都像是回到当年,回到当年她刚生下明月与碧月这对双胞胎的时候。那时候改革开放没有多久,便遇上红卫兵搞清理整顿,外公是个文人,在大运动开始前还曾有过一段短暂的党派时光。只是后来新党当了家执了政,原来的老党派举部迁往大陆以外的地区时,并没有带他一块儿走。文人的激愤一上来,他便写了大量的讽刺新党的文章,最终被自己的亲兄弟给举报,一下就蹲了大牢。
那个年代外婆的出身本来也不太好,因着大地主大资本家的身世背景,再遇上外公蹲了大牢,她一个女人拖着几个孩子还要时刻警惕自己是不是也要遭殃,所以惶惑之下,决定把自己的几个孩子送给别人去养。
有些住得近的,她便送了男孩子过去,想着他们偶尔还能回家看看。
而有些住得远的,她则送了女孩子过去,想着她们在新的家庭里成长,彻底摆脱自己的家世背景,也最好不要让外人晓得她们的父亲坐过牢,这样长大以后她们才好嫁人,才能彻底洗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只是后来她怎么也不曾料到,接收明月的那个家庭竟然也不知会一声,便带着她的女儿举家搬到外地去了。
她还记得那也是很多年以后,大概也就是明月刚满十九岁的时候突然又回到申城来了,然后主动与自己联系。她急匆匆地带着碧月去见明月,想着本来亲眷的一对姐妹却因为造化分开,所以拉上有些形容晦暗的碧月前去,希望碧月见到明月能够重拾欢颜。
可是,外婆就算提前知道明月与碧月一般模样,可乍一看见,还是觉得明月份外明媚娇艳,那种娇艳,是从里到外透出来的,是被人细心呵护又深深爱着之后所绽放出来的无限光彩。
是后来才知道明月那时已经怀孕。当年接收她的家庭书香门第又并无其他子嗣,所以新的爸妈待她极好,倾其所有,小时候甚至还带她在国外住过一段日子。
明月说,就是那时候认识那个人的,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那时候孩子的父亲也在国外念书,只是后来家逢巨变,他才回了国。
明月说,新的爸妈还在国外,这次是她擅作主张跟着那个男人回来的。那时她已在国外念了两年大学,却为着肚子里这个小小的意外决定回国结婚了,至于读书的事情,等以后生了孩子再继续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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