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心都凉了,比先前飞机刚刚抵达海城国际机场,比她刚下飞机或是走出候机室的那种寒冷还要凉。
她突然有些后悔,那么早就拆穿了这场游戏。人到病时总是特别容易糊涂,她一糊涂,就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努力制止住那寒凉窜向她的四肢百骸,秦桑轻轻回过头来,“倪封,抱歉,我让你的计划落空了,我也令倪家……真的真的,我很抱歉。”
倪封的双眼猩红,放在身侧的大手也捏紧成拳。
其实,秦桑看得出他身体的颤抖,只是不明白他是为什么。
“也许在你眼里我做的这一切都是特别可笑的事情,我可笑到要因为钱去追求一个女人。我曾经也笑过我自己,要不要因为这么一个无聊的理由去接近你,可是当你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所做和所说的一切都是不由自主。我已经不由自主再向你靠近,不为任何人。”
倪封几乎是咬紧牙关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的,他的拳头紧捏,紧到好像再一个用力便会捏出血来——他对自己似乎格外凶狠。
秦桑全身虚软无力,也无力再去分辨他话里的真真假假,只是径自上前,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一关,便算阻隔了两个世界。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这漫长的夜究竟还要熬多久才会天亮。
秦桑独自睡到天明,等到全身开始发抖的时候她才想着自己或许是完了。
她努力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强韧,努力陪着苏楠笙以及他找来的男人们玩着你迎我往的游戏,因为知道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或者苦衷,所以她从没有刻意拆穿过谁。
可是,一个小小的感冒就让她招架不住,还是她执意奔赴西城,从他那里沾染来的感冒便让她溃不成军。
她知道一个男人的脸面和尊严到底有多么重要,可她还是恶意撕开了倪封的嘴脸。她知道那样撕开他们大家谁都会疼,倪封对她其实也还不错,至少他还给她做东西吃了,在她饥饿或是难耐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
想起倪封还是会觉得抱歉。
秦桑闭上眼睛心中默念,也许再睡一觉,等出过一身汗以后,这场折磨她的小感冒还有身上所有的疼就能过去了。
她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曾经的那个少年,夏日的午后,大大的透明的窗玻璃外有暖暖的阳光映射进来,照在屋子里所有人的身上,到处都是暖暖的,而她也昏昏欲睡地一边听课一边点头。最终还是不敌睡意给睡过去了,背上猛地挨了一下,她一抬头就见一脸怒容的母亲手里执着教鞭,恶狠狠地看着她问:“睡睡睡你就知道睡,再这样下去到底你的前途要怎么办?这么简单的法语你都学不会你还能怎么办?”
自自然然就被母亲罚了面壁,秦桑被罚滚出房间,就站在苏家金碧辉煌的走廊上,背对着由卧室改建而成的教室墙壁。
她只站了一会儿,苏楠笙也出来了,与她并排站立。
她问他怎么也来了,他就说上课打瞌睡。
她泱泱地站在原地没有说话,少年的手便顺着墙壁一点一点向她靠近,只是指尖碰着指尖,他说:“没有关系,长大了以后我娶你。”
他说他娶她。
年少的梦她一直做一直做,梦里辗转过这样那样的情形,可她就是只记得那句“我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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