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梁范,福建路人,今为迪功郎,主管火器监猛火药事宜。”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你身为国朝官员,为何让劣酒流入市井,造成伤亡!”
“我……”
梁范还未开口,原告已然咆哮,“便是这黑心商人,用那劣质果酒做成劳什子白兰醉。奴家儿郎好容易饮上一次,谁知遇见毒酒,这就去了……”
边说边哭,情绪感染力十分强,要不是梁范一眼看穿,此刻怕已引起足够同情。因为他感到射来无数目光,似乎要淹没般。
群众情绪容易被调动,不管好坏,一旦裹挟,实在可怕。面前妇人演技高超,只怕是常年哭丧人,如此专业技术,非一般人能做到。
“就是这杀千刀的,弄得假酒祸害俺们,三郎多好汉子,这般没了。”证人一情真意切趴在边上,嚎啕大哭,比死亲爹还要投入。
“呸,狗官,仗着有官身就胡作非为,某家告诉你,今日与你势不两立,若不是差官拉着,我非食你肉,喝你血,为三郎报仇!”证人二更忠义,看样子真要为朋友插梁范几刀!
“青天大官人!要为俺们做主啊,这等食人骨血的官,留他作甚,远窜军州才能平民愤,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是!”
“是!”
“远窜军州!”
“远窜天涯海角!”
看形势,梁范分分钟成为十恶不赦的黑心官员,不知是送多少银钱才有眼下位置,结果不知珍惜,只知挣黑心钱,劣质发霉变臭果子酒做白兰醉。
后来白兰醉霉坏,害死爱喝酒但是一直喝不上的三郎。没曾想,竟乐极生悲,一命呜呼!
状词写的还算简明,连他都能听懂。
人证表述完毕,还有物证,便是一坛生霉白兰醉,好端端摆在面前。
人证物证俱在,判官开始表演时间。
“想必梁范你花尽钱财谋上一官半职,等上任才察觉,竟是没有油水的新设衙门,连块砖都见不到。此时,你变寻思做些小本钱买卖,最好没本钱买卖,是也不是?”
推官和他一级,不过是临安府,要多上一转,看年龄怕是三十余岁,远不如梁范年华正好。
“拿些烂酒,不晓得用些什么法子,造出来白兰醉,香是香些,必定是香料味道。几文钱的酒,加香料进去,就敢卖到八百文,便是那黑心的人肉包子,也没你黑心!”
推官咄咄逼人,却赢得围观民众的高声叫好!
这叫什么,看热闹不嫌事大!
自己喝不起,最好别人也都是上当货。
看见没,你们喝的白兰醉,都是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制造,哪里有半分好酒样子。
人家西湖白,至少用少女采摘那无根水酿造,岂是霉烂白兰醉相比?
不知是处于嫉妒或其他心理,梁范感觉推官的用词,相当不客观,是站在一种他就是罪犯的假设,可不是推官应有模样。
果不其然,梁范一句话还来不急说,这厮就直接下结论。
“府尊,此子哑口无言,定是被戳中犯罪之法,判决吧!”
吆喝?
这是要强压人认罪啊,梁范是什么人,被后世电视剧陶冶过无数遍,那些编剧作家,哪个不是穷尽脑汁,借古挪今,何种故事没见过?
如今推官行的,便是借势压人,但凡他有一点亏心事,此刻威逼之下,说不定就范。
或许生命无危险,但官途和白兰醉必然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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