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中,他可以看到楚军机动到左翼的一共三个旅,数量不多,也就是三个横阵,而且还是批次靠近的,最前面只有两个横阵。
而在他们的对面,则是他的勾股大阵的五个步卒重阵,数量占据优势。
按照他的经验,这样的重阵冲击之下,敌军根本难以防守,尤其是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
魏韩主将仍旧没有回头去观看后面的战果,他只需要一刻钟的时间。
一刻钟,距离他最近的一个重步阵就可以结阵防御,那些讨厌的墨家骑兵就不可能获胜。
一刻钟,他击溃了陈蔡之师的重步方阵就可以完成包抄,从前、右、后三个方向围攻楚军中军。
按照他的认知,步卒的移动速度不会那么快,太快的话阵型散乱难以作战。
可楚国新军却就在他的眼下,展示了一下阵型和纪律的作用,在最宝贵的一刻钟到来之前,完成了调整和部署。
而此时,重阵缓慢的魏韩军方阵刚刚完成了包抄,但却被楚国王师新军的三个旅挡住了去路,使得他们的包抄没有了意义。
楚国新军的火枪手听到了军官的命令。
“六变三,齐射准备!”
命令下达之后,原本排成六列的火绳枪手迅速地变换了阵型,用一种机械式的经过了多次训练的动作取代了他们的思考。
就像是后世初中生体育课上的四列纵队变八列纵队一样,那本身就是一种战场上搏命和用血换来的教训经验,更是一种极为正规的军事训练。
能做到此,此时便可称之为强军。
变六列横队为三列横队后,第一排蹲在了地上,第二排站好,第三排站在了第二排的空隙之间。
中间的戈矛手敲击着长矛,将长矛平举。
重新集结的车广骑兵开始驱赶那些因为追击溃兵和冲击军阵而松散落单的魏韩骑兵,在楚国副将的带领下维持着侧翼的安全。
最右侧的魏韩重阵已经靠近,魏韩军中的火枪手已经开始射击,但是楚国新军这边岿然不动,在等待着命令。
魏韩的重步方阵一步步地靠近,魏韩主将的目光也紧盯着那一处战场。
如果……楚军守不住,那么之前的掩护、骑兵的迂回,都将没有意义。
距离很远,望远镜中听不到声音,但魏韩主将却仿佛听到了魏韩重卒的呐喊声。
六十步、五十步……
一步步地接近,一个个蓄势待发的楚国火枪手被魏韩重阵间隙中的火枪手击中倒下,可是楚人依旧没动,阵型仍未散乱。
就在这时,魏韩主将看到了连片的白烟同时飘起,望远镜中的一切都已经被遮住。
魏韩主将焦急地等待着,当又一阵北风吹过,那里的一切再度在昂贵的望远镜中清晰的时候,他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两个最侧翼的魏韩重步方阵已经溃散,部署在那些楚军火枪手中的戈矛手发动了反击。
明明已经近在咫尺,只需要那些重步卒再前进几十步就可以将那些火枪手赶尽杀绝,可是并没有。
遭受了刚才那雷霆一击的魏韩重步卒们似乎被吓到了,放弃了最后的三十步,开始了溃散。
魏韩主将手中的望远镜落在了地上,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沉重地呼吸着,半闭上了眼睛。
“败了。一切都没有用了。他们守得住。就算是那些墨家骑兵败退,只要左翼还能守得住,我军已败。只不过是现在败还是一个时辰之后败的区别。”
“败了……败了。”
他很清楚在远处发生的那一阵雷霆硝烟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楚国的左翼至少还可以撑一个时辰,意味着楚国的左翼即便在陈蔡之师溃败的情况下也还能坚持,意味着墨楚联军还有预备队……
意味着即便身后那些墨家骑兵被驱赶走,他们也可以从容地冲击瓦解掉己方处在劣势的左翼。
意味着以楚军的行进速度和那些骑兵的支援,墨楚联军会在他重新调整部署之前完成对他的反包抄。
意味着墨楚联军的炮兵优势可以轰击纵深更深阵型更密的魏韩重步阵,而墨楚联军中军和右翼的优势会被这些铜炮继续扩大,在己方的重步阵勾股阵突破楚军左翼之前,自己的中军和左翼就会崩溃,并且很快会形成反包围,因为楚军的阵型走的更快。
意味着如果一个时辰才能突破楚军新布置的左翼,那么一个时辰的时间,有着骑兵和炮兵优势的楚人中军和右翼必然会突破兵力不足的己方防线。
而如果刚才在望远镜中不是这番景象,而是魏韩的重阵和楚师新军的薄阵厮杀在一起,一切都将不同;更往回退一刻钟,如果楚军的二线预备队没有这么快的行军速度,一切也都不同。
败局已定。
魏韩主将终于扭头,去看看墨家骑兵和己方贵族从奴私兵武士的胜负。
这已经不关系到战役的胜负了。
而只关系到……他能带半数的人退回许?还是全军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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