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淡定,源于他们不在乎城邑的得失。
可在驷子阳余党看来,墨者淡定如此,或许还有坚守下去的手段。
几名还算是清醒的贵族心想,墨翟时候,墨家就善于守城,善守之处使得攻者无可攻,屡屡能够在逆境中绝杀出人意料。
这些墨者一个个如此淡然,莫非他们还有守卫的手段?
当即那几个人便行军礼道:“诸位墨者,城邑危在旦夕,若有坚守之法,你们但请说。不止是我们的甲士、私卒,便是我们自己,也听从调遣!”
几名墨者互相看了一眼,一直主持新郑活动的那名墨者道:“我们的规矩,需要商量一下。”
那几名贵族立刻从这番话里听出来一种仿佛溺水之人听到了木筏一般的感觉,连连答允,只当墨者们如此淡定,必有手段。
西边现在到底出了什么情况还未可知,此时也只能立刻派人前去查探,这还需要一段时间。
按说若是名将,此时定是需要立刻做出决断的。
然而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目的如果都不清楚,又如何能战?
这几名墨者很快在无人处聚在了一起,也没有平日开会的那些繁琐话,就现在的情况做了一下判断。
西边宫室区那边肯定是出事了,但至于说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十有八九是郑国国君叛国。
徐弱直截了当地问道:“守?还是不守了?”
若按最开始墨家的计划,其实到了这一步,守不守都已经无所谓了。
守下来,要和楚王以及郑国的贵族君臣做斗争。
不守,要和魏韩做斗争。
对于民众而言,区别当真不大。
此时此刻有此时此刻的情况,和后来的战国末期动辄斩首十数万以杀人以削弱各国战争潜力的情况截然不同。
战国末期,各国基本都已经实行了变法,大量的自耕农或者是授田农夫成为各国主要的军事力量。
列国纷争,只剩下几个大国,斩首削弱主要敌对国的力量既是因为后勤难以支撑的无奈,也是为了彻底让敌对国失去战争潜力。
而且到了那个时候,各国都已经有了各国的一点国族意识,这固然是长久战争导致的民族主义觉醒,也是因为变法之后各国的主要人口从封田农夫变为了自耕农和授田农夫。
而现在,人口尚且不多,各国尚未变法,各种劳作总需要人来干。
韩国不可能把郑国人屠戮干净,既无必要,且大为有害,而且还有当年的菏泽盟约以及墨家强大的武力在维系这个与之前时代截然不同的盟约。
既是这样,在墨者看来,和楚人郑君臣斗争;与和魏韩斗争,其实并无本质的区别。
在天下人的概念囊括诸夏各国的前提下,其实墨家内部也就只剩下了“庶民”和“贵族”之争。
在此前提下,参与讨论的墨者近乎一致地认为:“守不住,便不守了。”
徐弱是提出这个问题的,他也作答道:“我也正有此意。咱们守城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民众们在这段期间知道了很多道理,也明白了很多,并且已经很倾向于我们了。”
“这件事该怎么了结?还需要商量一下。”
…………
一刻钟后,参与讨论的墨者纷纷回来,仍旧是一脸淡然,看样子显然是得出了结论。
这种淡然让那些贵族欣喜不已,认为这就是“守得住、尚且还有办法守”的表现。
然而凑过去后,却听到墨者用那种极为淡然的声音说道:“守不了、没救了,放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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