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一旦被墨家蛊惑煽动,魏韩也必然惊惧,这也是他们所不愿意见到的。若是他们攻城不利,则更惊惧恐慌。”
“城中本就不曾一心,如今又行这样的夺士大夫贵族之利的政策,到时候在城中为应的必多。若是您晚了,只怕魏韩便不需要您了。”
“我固然是为了君上自己,也是为了郑氏的宗庙啊!到时候请封为君,分封一地以祀宗庙,这才是真正的孝义啊!若姜齐,如今连宗庙都无人祭祀以致荒芜,这样将来有何面目去见祖先?”
郑君乙慨然道:“我何曾也不是为了宗庙祖先呢?如果是为了我自己,那我早就应该死了!子阳余党弑君而立我,我正是为了忍辱负重以为将来能够延续宗庙的祭祀啊。”
“不知我者,谓我鄙卑;知我者,只怕只有当年评价白公胜之乱中王子闾一事的墨翟啊……”
近臣也跪道:“君上之贤、之忍辱,这是世人所不能够理解的啊!”
…………
城外,魏韩联军大营。
几日的轰击,新郑的城墙已经摇摇欲坠,集中火炮轰击的方向已经出现了小缺口,只需要再有几日就足以攻破城墙。
以往数百年的经验,只要城墙攻破,帅一军突入缺口,城中自溃。
只是魏韩的铜炮并不能长久地发射,发射一次需要冷却很久,而且数量也不算太多。
魏军主将感叹道:“若有泗上那样多的火炮和工兵,新郑早已拿下。昔年吴起破大梁,便是借火药之力,但终究不比墨家攻城的速度快。”
韩军主将笑道:“只可惜当年菏泽之盟,诸侯相会,约定攻城不得挖掘河堤冲刷城墙,水淹三军。若不然,区区新郑,毗邻洧溱,早已破之。”
话也就是这么说说,当年的会盟是诸侯签订的,公之于天下,这种条约能否遵守不在于道德,而在于有没有一方有暴力可为维持这个条约的延续。
泗上如今越发强大,真要是不经诸侯许可,主将私自挖开河堤或者建筑水坝淹城,到时候墨家真要是出兵讨伐,一旦战而不胜,到时候就要被拿出来审判。
当年齐公子午都被枪决了,就以为屠城这点贵族们看来的小事,他们论及身份肯定是不如一国的正牌公子的。
而且还要考虑到那些和墨家走的很近、受墨家“利天下为大义”影响的侠客。真要是出了这样的事,到时候想要赴义而成大名的侠客们,可是会真有可能杀他们全家的。
墨家还好点,并不怎么喜欢用刺杀的手段,可那些激进的农家、侠客、以及一些追求小国寡民无政府的学派,经常会干一些刺杀之类的事。现在又有了火药,谁也不愿意一家人刚出门就被一马车火药炸的尸骨全无。
基层没有管控力,杀了人就跑的事常有,谁也不敢轻易动。
再说就算是诸侯的命令,除非是有书面的命令,否则在外领兵的将帅们都不可能去做诸如屠城、挖河之类的当年菏泽会盟规定禁止的事:一旦没有书面命令,将来他们还怕背锅呢,刺客侠客层出不穷,泗上数万大军枕戈待旦,到时候被抓去公审枪决,那可不妙。
这一次攻城不能用水淹,新郑城又是一国国都城墙高大,也就只能用火炮破城缺口的手段。
城门那里原来在火炮刚出的时候是最脆弱的地方,但随着墨家的一些守城术的传播,新郑除了在北部城墙修了行墙马面之外,还在城门后修筑了第二道门,那里反而成为最难攻破的地方。
即便如此,城墙本身的夯土结构也经不起火炮的轰击,也就这几日没有下雨,否则一场大雨现在城墙可能就已经垮塌了。
魏韩两军的主将正讨论的攻城的时候,有人前来回报,说是城中细作拼命送出了消息,墨家已经帮着守城,并且在城墙后部署了一道新的城防。
魏军主将听完了细作的回报后,摇头皱眉道:“墨家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未见过如此守城的。城墙一旦被破,城便破了,一直如此。”
“他们却在城墙后又部署一道新城防……这闻所未闻,会有用吗?”
韩军主将道:“不可轻视。墨家最善守城,其又将守城与天志几何九数关联,只怕必有手段。”
魏军主帅点点头,他还不能够从几何九数的理性角度去理解城邑攻防战,一切都源于以往的经验,所以很难理解城中到底要干什么,也想不通该怎么修才能抵挡得住城墙坍塌带来的恐慌。
可经验除了告诉他城墙被破城邑便破的道理外,还告诉他墨家善于守城和攻城,以至于很多完全不通看似不合经验的守城战术都有着巨大的作用。
至少墨家在攻城无有不克、守城无有不坚这件事上,也算是留给他的经验。
是以他不得不蹙眉思索加以提防,却无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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