鸷连声道:“确实属实!”
他又将战役过程重复了一遍,越王翳忍不住想到了之前曾在这里逗留、随后前往齐国临淄的胡非子一行墨者,不由心慌。
他也不想惩罚鸷,听他复述,想来不是作假,他也确实亲眼见胡非子展示过墨家的一些守城器械的可怖。
可是攻城不死一人的战果,还是让越王翳难以接受。
更难接受的,便是不久前墨子前往临淄,难道说这一次攻占滕地,是齐国在背后支持?
若是那样,麻烦可就大了。
吴地常传来消息,墨家多在吴越腹地活动,一些吴国贵族最近也极不安稳,多有谋划。
现在死撑着在琅琊,就是为了维持一个霸权强势的表象,压制住内部的不安定因素。
可现在,墨家居然主动挑战了越国,而且还取得了这样的战果……齐国会怎么看?那些贵族会怎么看?那些在吴地的无人会怎么看?
越王翳打开墨家送来的、用墨家文字和越人文字两种文字书写的书信,不由更怒。
墨家直接指责他是好战之君,占据滕地后多行暴政,并没有利于滕地百姓。滕考公之后,为利滕地百姓,求请墨家出征复国。
并说墨家对于越王好战一事早有耳闻,希望越王翳能够多行仁义之政,否则若再有被灭之国求于墨者,墨者也会答允……
越王翳怒吼一声,拍案怒容满面,
这信上看着只是在说滕地的事,可是……吴人那里自己也没行什么仁义之政,吴人复国你们墨者帮不帮?
越国灭掉的小国多了,单单是泗水流域就有缯、郯等国,难道他们认为我没行仁义之政,你们都帮着复国?
天下人皆以为越人猛虎不敢触怒,唯独你们墨家以为这是病猫,唯恐别人不信于是自己打了一顿让天下人看清楚?
更可恨的是齐人,越王翳越想越怒,这件事若是没有田氏在后面支持,想必墨家没有这个胆量。
否则如何解释在攻滕之前,墨家胡非子等人前往临淄?
墨家那些守城攻城的器械,若是交于齐人,琅琊如何能够守住?就算不交于他们,若是起大军前往滕地,齐人难道不会趁机复几年前侮辱之仇?
现在的齐国,已经不是公孙会之乱三晋伐齐时候的齐国了。
项子牛死了,公孙会依附魏,田氏内部纷争暂时安稳下来,两兄弟之间暂时算是联合执政,一同想办法压迫齐侯,正是需要一场大战让民心归附、一扫几年前耻辱的时候。
越王翳越发觉得,定是齐国人在背后有所动作。
然而……现在天下局势有变,无人可以抑制齐国复苏。
越王翳知道,三晋如今和楚国打的难解难分,心思不可能放在齐国这边,齐国自然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三晋,又有参乘之辱,齐国难道会不报复?
墨家在滕地一战,虽然战果惊人,可越王翳也没太放在心上,终究墨家之前只是一个学派,一个组织。
或许有点人,而且很确定墨家众人死不旋踵极为善战,但想来也不过数千精锐。
鸷败于墨家之手,自己起大军前往,定能让墨家败退,他担忧的终究还是齐国。
思索许久,不能决断,便召集贵族们议政。
备说了滕地事后,越王翳的弟弟豫道:“既如此,需先遣人前往临淄,打探消息。派遣使者,质问其为何违背曲阜之盟。”
“墨家既与齐田勾连,不可不防。如鸷所言,又有胡非子说墨家守城退魏击,若齐人以墨家守长城,以墨家之术攻琅琊……恐怕我们要陷入危险啊。”
越王翳道:“我如何不知?只是这次齐人肯定在背后支持墨家。他若不自承自己背盟,又能如何?”
“我若起大军前往滕地,击败墨者,齐人趁机越长城袭琅琊,又将如何?”
豫看了一眼兄长,心头一些想法暗自涌动,进言道:“先派使者前往齐地,质问此事。齐侯尚在,总不好说背盟无信。不过也不可不防。”
“王上勇武无双,墨家精锐勇悍,非王上亲自帅军恐不能击破。若派遣无能之辈,再被墨家守城而不能下,恐天下耻笑啊。”
越王翳点点头,他也知道墨家守城术无双于世,自己又颇自负,想要维护霸权和地位,恐怕还真得自己领军前往。
豫急忙道:“我可在琅琊坚守,万一齐人背盟,趁着王上攻取滕地时帅军来袭,我可帅军抵挡。”
越王翳点头道:“你也勇悍,齐人多知你名,你若在此,齐人未必敢攻。既这样,先派遣使者质询,问清楚齐人态度。期间修缮琅琊城墙,加高加固,修筑卫城。”
“待一切准备好,我自领三万军,攻取滕地,问罪墨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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