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个真人大小的纸人儿,一列排开,有高有矮,高的脸上皆写着乔小弟之名,分别还标注“一号”、“二号”字样,矮的则写周九娘之名,亦排了序号。
堂下再度响一阵吸气声。
很明显,这几个纸人,是用来替代乔小弟与周九娘的。只是,纸人儿这东西,可不大吉利,也不知这位陈大姑娘拿出来,要做何用?
“三位大人,这几个纸人并非证物,而是辅助工具,用以演示案发情景,以及民女的论据和论断。”陈滢解释一句,自袖中抽出一根尺许长、漆着红漆、顶端套着布套儿的细木棍儿,指向高大些的几个纸人:
“乔小弟高七尺三寸(一米七二),死时足踏竹屐,竹屐高一寸半,故这几具乔小弟纸人,俱高七尺四寸半(一米七四),与其死时相同。”
她隔空指着矮小纸人:“周九娘死时亦穿着竹屐,所以,这几个代表周九娘的纸人,高六尺七寸(一米五八),与她死时身高相同。”
解释完毕,她转向堂上,眉眼清冷干净:“接下来,民女将以它们为辅助物,阐述关于死者伤势的几处疑点。”
她排在最前、标注为“乔小弟一号”的纸人提至堂前,令其背对着三位主审官,以木棍指道:“首先来看乔小弟,他背后有五处刀伤,分别位于这几处。”
三位高官凝目看去,便见纸人后背画着五个红点,其中两个至少有婴儿拳头大小,十分醒目。
“根据仵作记录,民女在纸人身上标记出了这五处刀伤的位置。”陈滢虚点了那五个红点,重点落在最大的两处:“这两刀捅得最深,直透前胸,因此,在前胸有两个相应的出血点,分别列于这两处。”
她将纸人转至正面,在纸人的胸前的相应位置,也标记着两个红点。
“我要说的第一个疑点,便是这两处最重的刀伤。”陈滢说道,将纸人侧对着堂上三位主审官,握住纸人儿的肩膀,轻轻一掰。
“啪”,一声轻响,那纸人的胳膊、连同上半身的一小部分,竟被她掰了下来。
堂下立时传来一阵低呼。
“这是拿胶粘上的,为的是让各位大人透过横剖面,看清楚这一刀致命伤的走势。”陈滢将掰下的部分放在一旁。
如此奇异的展示法,实是前所未见,就连曹子廉都丢下茶碗,张目视之。
剥去一段的纸人上半身,露出了一截横剖面,其上以灰色的颜料,画了数道工整、弯曲的线。
“这画的是……人的肋骨?”赵无咎第一个说道。
陈滢微笑颔首:“赵大人说得对。”她斜过纸人,指向其后背第一处致命伤:“这是两处重伤之中的一处,大人们请看,这一刀从后背第五、六两根肋骨的中间插入。”
她将纸人反转,正面朝前,指着纸人胸前的一个出血点:“一刀直插心脏,从第四、五两根肋骨中间透出,在前胸的这一处,形成了一个出血点。”
语罢,她展示出纸人的横剖面,将木棍的一端贴在伤口的插入处,另一端贴在透出处,侧身容三人看清:“大人们请看,这一刀并非直线,而是一条斜线,从后背到前胸,倾斜向上。”
她取出早就备好的炭笔,连接首尾,画了一条带箭头的线,呈“↖”状。
其后,陈滢又把第二处致命伤演示了一遍,同样得出一条“↖”状斜线。
“这又能说明什么?”曹子廉不耐皱眉,一手倒扣桌面,五张微张:“人力总有不均,杀人时自是或直或斜,伤势走向不整,这有问题么?”
“有问题的,而且问题很大,我马上就向各位演示。”陈滢向堂下扫两眼,便指一个身形瘦小的胥吏,问徐元鲁:“徐大人,可否请这位吏员上来帮个忙?”
徐元鲁点点头,没说话。
陈滢便请那胥吏上前,和声道:“你别怕,我就是想请你做个演示,你的身高与紫绮差不多,劳驾帮个忙。”
那胥吏嗫嚅地说句什么,畏首畏尾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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