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滢的眉心微微蹙起。
从裴恕的表述来看,团哥儿的情形怕有些不妙。
果然,裴恕又道:“臣等以此为据,分头往几个方向寻找,后在几条街外狮子桥下的水滩边,又寻到另一只小孩的鞋,与之前找到的恰是一双。”
“这孩子落水了?”元嘉帝问,面上含了几分关切。
狮子桥横跨着城内莲花渠,至今已逾百年,因是前朝皇帝亲自督建,算是盛京城中一景,名声颇著。
陈滢低垂的脸上,浮出些许柔和。
即便身为至高无上的君主,元嘉帝的身上,还是保留着一些普通人应有的情感。
或许,这情感保留得并不多,但也已足堪抚慰人心。
“启禀陛下,臣等顺水而下,又在水渠中捞起一件小孩子的衣裳,经几名证人辨认,正是团哥儿的衣物。”裴恕并没有直接回答元嘉帝的问题。
不过,这几句话,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团哥儿只怕凶多吉少。
“这孩子是自己跑的,还是被人掳走的?”元嘉帝问得很仔细。
看得出,他是真的对此挂心。
裴恕叉手道:“陛下恕罪,事发地当天来往人等很多,脚印重叠,并不好辨认。那狗洞左近曾有胥吏行过,且还不只一人,故臣等无法确定团哥儿是自己逃走的,还是被人掳走的。”
他的视线垂得很低,一如他低沉的声音:“臣等还询问过案发地杂巷住户,只因彼时夜深天黑,那些住户皆道不曾见过孩童出没,也没听见过什么响动。”
元嘉帝“唔”了一声,沉吟片刻,叹了口气:“朕知道了。”
裴恕肃容沉声道:“臣等如今还在那片水域搜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元嘉帝点了点头,忽地转向陈滢,问:“三丫头可有话说?”
陈滢的探案记录,他印象很深刻,对于这个小姑娘查案方面的天赋,他还是欣赏的。
“启禀陛下,目前臣女暂且没什么要说的。”陈滢老老实实地道。
她也是初初听闻此事。
在此之前,她特意没向裴恕打探消息,就是不希望在面圣时,引起元嘉帝的不快。
她手头掌握的消息,绝不能比元嘉帝更多。
至少在这一刻,她要保持信息上的对等。
身为上位者,对这种微妙的差异,感觉最为敏锐。陈滢认为,若要顺利为紫绮脱罪,她就一定不能让元嘉帝不喜。
元嘉帝看了陈滢一会儿,移开了视线。
既无不喜,亦无欣然。
陈滢也摸不准这位皇帝是什么意思,只能猜测,他应该没生气。
那就好。
“你说要为紫绮翻案,难。”元嘉帝忽地开了口,语气很淡然。
陈滢束手躬身,静听他往下说。
停了片息,他侧首望向窗外的大雨,语声越发地淡:“此案非同小可,朕已着三法司会审。朕不能收回成命。”
陈滢心头略略一松。
元嘉帝所言,没有回避或试探,而是正面且直接的,亦即是说,他愿意谈及此事。
只要他愿谈,那就还有商榷余地。
“臣女只希望能有个说话的机会。”陈滢说道,尽力为自己、也为紫绮,争取最大的利益:“三司审案时,臣女愿意以讼师的身份,为紫绮当堂辩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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