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景如斯,实堪入画。只可惜,这临水而立的两个人,却是一个杀气腾腾、一个死气沉沉,两个人心中所思,亦与这周遭的旖旎相去甚远。
陈滢想的是,刑部接管此案,到底有何目的?
而裴恕则是面色肃杀,负手而立,通身上下流露而出的,是排斥感,以及,不以为然。
不必他开口,陈滢便知道,对于自己的出现,这位裴大人,并不欢迎。
然而,就算对方再是不愿配合,她也一定要留下。
她是铁了心要走出后宅的。
而只要她持有这样的念头,便一定会面对这样的冷脸,以及嘲笑、讥讽、谩骂,乃至于比这更尖锐百倍千倍的冲突。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她的离经叛道,注定是在与一整个时代为敌。
若是连这点儿冷脸都受不住,她又凭什么去改变它?撬动它?唤醒它?
“刑部……怎么会派人过来?”良久后,还是陈滢首先打破了沉默。
“凑巧。”裴恕简短地道,视线扫过她手中的金牌,毫不掩饰地撇了撇嘴。
陈滢立时就发现了,略忖了片刻,便将那金牌举了起来,解释地道:“这是祖父替我打的,木制,镀铜。真正的御赐之物,自然不能随身带着。”停了停,又道:“陛下已经知道了,也应允了。”
裴恕怔了怔,似是有些愕然,旋即那嘴角便扯动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
一缕不以为然的神色,自他那双单眼皮的眼眸中飞快划过。
陈滢心下明了,假作不见,转首望向水面。
想要让她知难而退?
这是不可能的。
“陛下有命,我自然必须听从。”陈滢淡淡然地说道,视线扫过盛开的碧荷,语声宁静:“裴大人若是对此有异议,不妨自向陛下去提。”
言辞间竟是一点儿没客气。
裴恕的单眼皮向上一挑,似是有片刻的惊讶。
然而,那也就只是片刻罢了。很快地,他便浑不在意地一挥手:“你查你的,我查我的,互不干扰。”
干脆利落的回答,与那醇酒般醉人的声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滢心头堵了一瞬。
不过,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国公府的姑娘不说好好呆在家里,居然跑到外头查案子,怕是所有人都认为她在瞎胡闹吧。
“这是证物之一,如今便先交予裴大人罢。”陈滢平心静气地说道,将团在手里半晌的发丝递了过去。
这件案子,兴济伯府肯定不会委托给她,既如此,她便有义务也有责任,将证物交给被委托方——也就是刑部。
亦即眼前这位裴大人。
裴恕显然有些惊讶,视线飞快地扫向了她的手……套。
他大约是没见过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不大的眼睛已然虚了起来。
“这是手套,戴在手上可以防止用手直接触碰证物。”陈滢认真地解释了一句,一面示意裴恕接头发:“此乃证物之一,请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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