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见状赶紧跑,荣昭却要去追,“你找死是不是?我杀了你!”萧珺玦抱住她,她架在他的手臂上,冲着乞丐喊道:“我爹不是叛贼,他不是!”
那叫声仿佛生了锈的刀,尖锐而刺耳,直欲刺穿人的耳膜。
荣昭转身扯住萧珺玦的衣领,眼神晶亮,疯魔道:“我爹他不是叛贼,他不是,不是!”
“不是,岳父不是,他是忠臣,是忠臣。”萧珺玦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脊,他深深的凝着她,从心底给她肯定,荣昭望着他的眼神,激动的情绪才慢慢缓下来。
荣侯爷被放在大厅中央,在此设了灵堂,荣昭是不会让他死后连个像样的灵堂都没有。她跪在他的身边,用毛巾细细的清洗着他的脸。
“我爹以前很白的,怎么我擦了这么久,还是这么黑啊?”清水洗了好几遍,荣侯爷的脸上乌黑的颜色并未减轻多少。
萧珺玦为她又换了一盆清水,他无声的一叹,“昭昭,别再洗了。”
荣昭手一顿,轻轻一笑,“也好,男人黑点看着健康。”她又拿起荣侯爷的手,细细的擦拭,将手指纹路里的血迹都擦干净,“我爹这双手写的一手好字,画的一手的好画,你看这双手多漂亮啊,修长如竹,骨节分明,曾经就是这双手牵着我走路,握住我学写字,我哭泣的时候为我擦眼泪,我胡闹的时候会戳着我的头。”
她展开荣侯爷僵硬的手,摸在脸颊上,“我从没有认真的看一看他的手,我从没有耐心的陪在他身边,我从来没有好好的端详过他。我以为,他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只要我需要他,我想他,他就出现在我面前。”
憋在心里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泪水顺着脸庞流到那只手上,似捧着一掌的水。
“为什么爹,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还没有好好的孝敬你哪,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你回来啊,你醒醒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你最爱的女儿。”
荣昭摇晃着荣侯爷的肩膀,却再也不能像小时候她顽皮,去摇沉睡的荣侯爷的时候,他会醒过来。
“爹,我求你睁睁眼,看看我,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求你,我求你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我一定收敛性子,再也不会让你操心。你忘记你答应元宵和莲蓉的话了吗?你说过到了冬天会去看他们,现在就要冬天了,你起来啊,起来和我一起回益州看他们。”荣昭伏在荣侯爷的胸口,哭的昏天抢地,“你不能食言,你不能食言,他们还等你哪,还等着你哪。”
荣昭一声连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喊得嗓子都已经哑了。
顾锦林上前想要劝慰表妹,萧珺玦冲他摇摇头,就让她哭吧,她憋在心里太久了,需要发泄出来。不然,会疯的。
那一天,荣昭的眼泪就没有停过,肿的眼睛都已经睁不开,还是在流着泪。她伏在荣侯爷身边,和他讲着以前的事,时而哭,时而笑,如疯癫了一般。
“爹,你知道不知道,我做了一个梦,梦里面我做错了事,你很失望,与我断绝父女之情,不要我了。后来你离开了长歌城,隐居避世。我真的希望,一切都照着梦里来,我真的恨不得,所有的苦难都降临到我一个人身上,我只希望,你能够好好活着,长命百岁。如实我知道会是今天的结局,那么一切,我都不会去改变,我会按照梦里的一切,按部就班。是我,我的改变,造成了你现在的结局,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萧珺玦端着粥进来,荣昭已经一天都未进食,滴水未沾。护国公几人萧珺玦已经让他们先回去了,萧瑀珩和柳馥馨正愁没有理由给护国公府问罪,留下的时间太长,就又会遭人话柄。
将粥放在一旁,萧珺玦轻柔为荣昭擦着眼泪,他只能小心翼翼,荣昭的眼睛肿的像是两个水泡,依稀变了模样。
荣昭仿佛已经麻木,她眼中看不见别人,只说着她要说的话,“我不应该嫁给萧珺玦的,我应该嫁给萧瑾瑜。如果一切都未变,你也不会死。”
萧珺玦手一顿,腕处有轻轻的颤抖,他攥紧了毛巾缓缓放下来,低着头黯然离开大厅。
他没有走远,就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他抬头望着黑暗的天边,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等萧珺玦再进去的时候,荣昭已经趴在荣侯爷的身上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几天未合眼,再加上哭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
他知道她醒来第一眼是要见到荣侯爷的,也没有抱着她去别院休息。看到卧室有一个软榻,就搬了过来,将荣昭抱上去睡。
他却没有陪着她睡,行军多年,几天几夜不睡觉是常有的事,他已经习以为常。
萧珺玦走到荣侯爷身边,身子渐地,膝盖磕到地上,“岳父大人在上,我萧珺玦对天发誓,今日大仇,他日必然得报,害你之人,我定会将他挫骨扬灰。”
“轰隆”一声,闪电如开花一般在天上打了一个巨大的霹雳,白光一闪,将灵堂透亮,照在萧珺玦阴恻的面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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