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缺斋琉璃窗晃着依稀的人影,窗幔沉垂,油灯光一晃一晃,反如江海里的摇曳的薄薄的檩光。红罗软帘一挑,我轻步入内,看着六尺宽紫檀书案前一系墨色深衣的致深在低头披阅案牍,他也不多看我一眼,淡淡吩咐一声:“退下吧。”
我才进来,他便吩咐我退下?昨日还是柔情蜜意,今儿是怎么了?
我在灯影下立了片刻,看着鎏金兽炉中香烟袅袅,轻嗅那空气中淡淡的龙涎香气息。眼前烛光下的他俊朗的面容晕上一层清冷的光,他眸光中略含几分寒意,深锁愁绪。忽然他抬眼间他见我没有动,诧异地问:“有事?”
我惶然地摇摇头,惊如小鹿般屈膝服礼退下。
“澜儿。”他喊住我道。
我停步,回首望他。
“华安老太君大寿,下帖子请我去赴宴。你准备一下吧。”
我微怔,我素不喜应酬,更不爱看那些官眷们如粉墨登场般的模样,面上浓妆涂抹了笑意,褪去铅华里面是冷冰冰的面孔。但我只得应了声:“是!”夫唱妇随怕就是如此吧?
清晨,我对了菱花镜淡施脂粉,绾了发髻,上了正妆,却仍不忘对了镜子折一枝盛开的玉白色栀子花插在鬓角,冰绡看了笑道:“呀,这栀子花在盆里看来平淡无奇的,怎么到了小姐头上就那么的雅致呢?”
“贫嘴!”我笑骂,起身准备出行,才到庭院里,狗儿疾步跑来。
怕是致深等急了,冰绡忙替我应付说:“这就出去了。”
狗儿却摇摇头避开我的目光耷拉个脑袋回话说:“老爷才吩咐说,新姨奶奶不必同往了。”
我一阵诧异,昨夜说得如此兴高采烈的,怎么开场锣鼓一通后,静得没个下文了?
“老爷因何不去了?可是又有军务缠身?”我问,寻思他心里是十分看中今日的拜寿,如何忽然不去了?
狗儿结结巴巴道:“老爷,是去的,只是,吩咐八奶奶不必去了。老爷带了五姨太前往了。”
我的心一凉,不知为何很是失落。原本不过是个拜寿,我素不喜应酬,自然五姨太去是最合适不过的。只是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怅然若失。
冰绡反有些委屈道:“这是什么意思?呼之即来,招之即去吗?”
我忙狠狠瞪她一眼吩咐:“恰是好呢,原本我那部佛经还未抄完,还不速速去研墨?”
晌午时分,一阵嘈杂,我本是梳整着要去前堂陪大太太用膳,却见万嬷嬷匆匆而来,屈膝通禀说:“太太吩咐,姨奶奶就不必去前面了,饭菜送来这曲水院里,姨奶奶便在这院里清养吧。”
我满心惊奇,不许我出府应酬,更不许去前堂用膳,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我温笑了毫不介意道:“那就恕漪澜礼数不周了。嬷嬷可曾用过膳了,不如在漪澜这里一道用,也好多个说话的。”
我试探的言语,留意看她的脸色,她微惊,旋即愕然的眸光里露出难色,堆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笑,婉言道:“就不便打扰八奶奶了……”于是我心里有了几分掂量,忙笑了自我解嘲说:“既然嬷嬷不便,漪澜也不便强留。”我转去向冰绡吩咐道:“去,把老爷赏的那坛子玫瑰花菜拿来一坛给嬷嬷尝尝鲜去。”
冰绡应声下去,离去时不忘多看我两眼,似也觉出不详。万嬷嬷连称不敢。我从容的笑道:“嬷嬷同漪澜就不必客套。漪澜入府之初,若非嬷嬷处处提点,如何就有老爷今日的荣宠?知恩图报的道理,漪澜还是明白的。况且也不是什么贵重物,不过是老爷得了几坛子宫里的贡菜。”
万嬷嬷的神色有些迟疑,我想她在犹豫是否对我吐露内情,我手中的帕子扇扇望天叹气道:“暑热难捱的,老爷这几日胃口腻,还叮嘱我晚间做些莲子粥喂他,也不知几时回来?”
万嬷嬷这才惶然的四下看看无人,抿抿唇透露实言:“八奶奶怕还不知吧?京城里快送来的信,说是有人在皇上面前弹劾老爷和八奶奶你。”
我一惊,弹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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