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何来了?”致深侧身靠在太师椅上,支颐望我。
我一脸惊惶之色,眸光涣然道:“妾身闻听大人回航,就赶来提督衙门。只是适才在偏厅等候时,看到郑大人在窗扇旁负手背立,妾身才问他‘大人如何不进去说话?’他一晃身就穿墙而入这厅堂来了。”
我瑟瑟发抖的话语,惊得适才那些大放厥词暗算阴谋的大人们各个神色惶然,不觉瞪直了眼。
我认真道:“妾身受惊,忽听厅堂里议论郑大人已殉国一事,就吓得一时失态作声,请大人们恕罪。”
人在作,天在看,这些大白日里颠倒黑白的大人们,他们良心何在?
刀笔之吏,信口开河,那墨写的谎言总是掩藏不住血写的事实。
窃窃议论声中,那适才信口开河的几位大人面露尴尬之色,不知谁在低声提醒一句:“她是老佛爷钦赐的乐善郡主,内廷拿画师供奉的。”
旋即传来众人起身告辞的声音。
致深道:“诸位大人毋庸置疑郑大人的人品。至于对倭寇宣战一时,周怀铭这就向朝廷上表请罪,绝不牵连诸君。”
众人尴尬的面面相觑,喏喏称是,徐徐退下。
我立在原地不动,听了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人从我身后门外退去时,唏嘘叹气,更有人说:“他是谁?太后的养子,他请罪,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到头来还不是我们这些朝中无靠的人当那替罪羊。”
轩门关闭,我同致深面对,再见面恍如隔世。
他眸光呆滞地望着我,不做一声,喉结不同的蠕动,似有言语梗骨在喉一般,却无法吐露,终于侧转了眸光避开我。
许久,他侧过头去,仰头紧紧闭目,沙哑的声音问:“你如何来了?”
我望着他,泪眼模糊,却噗嗤一笑道:“我梦到爷归来了,醒来就奔来,果然就盼到了。”我一步步地靠近他,只那瞬间,积蓄心头数日的恐慌、担忧、牵念、挚爱一时间齐涌心头,化作无尽的悲泪,痛哭失声,扑进他缓缓向我张开的一只手臂里。
他紧紧拥着我,面颊贴在我冰凉的粉颊上蹭腻,他紧闭双眸,沉吟不语,但我深知他胸中满是悲愤怨怒。我搂紧他,轻声抽噎着,却是无语凝咽。
浩瀚的大海,我二人就是天地间那一对儿渺小的沙鸥,相互依偎在狂风惊澜中。
回府时,五姨太慧巧在楼梯处迎候他。她着一件云青色的暗花衫子,双颊处那一对儿羊脂玉的百合花耳坠儿微微晃动,轻叩凝脂般细润的面颊。
她盈盈上前轻服一礼,却没有丝毫嘘寒问暖的话。她轻蔑地瞟我一眼,哀婉的眸光望着致深责备道:“爷可是有了打算?老佛爷那里,如何去死里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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