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阿姆,怕,怕……”宝儿挥舞着小手挣扎着,不时用脏手揉眼。我忙拉住他的手,为他擦拭时。
恰听一阵窸窣的低语,仆人们分闪向两厢,有人说一句:“老爷来了。”
我望去,见一队灯笼果然向这边移来,致深领前奔了向我们。
“致深~”我唤一声,迎过去,他却分开我直奔了曲嬷嬷怀里的宝儿。
五姨太慧巧忽从他身后步履匆匆的奔来,疾声问:“宝儿呢?宝儿可是寻到?”
“呜呜,五娘~”宝儿呜呜哭着,张开小手,五姨太疾步奔向他,凄声哭一句:“宝儿呀!”一把将曲嬷嬷怀里的宝儿抢过,紧紧抱在怀里,用额头顶着他的小脑袋呜咽道:“可是吓死五娘了,你若有个好歹,我可如何去面的你地下的亲娘,我那苦命的三姐姐?”
众人一片愀然,无不落泪。
先时我只道是宝儿落水惊动了府里上下,谁想五姨太突如其来的一个夸张的举动和几句令人奇怪的话,反令我心头一凛,暗觉恶心。三姨太因何而死,她同我心知肚明,如此假惺惺的作态,莫不是演戏给致深看?
宝儿落水,她能这样快得知,又能赶来的这样及时,身边还拉了致深。此事恐怕有蹊跷。
致深面色沉肃,眉头紧拧,怒气难遏。他淡淡问我一句:“这是怎么回事?”灯影幽晃下,他的剑眉虬结,一双深眸入寒潭般打量我。
宝儿是在我房中抚养,宝儿出事,我责无旁贷。只是我闻讯就奔来寻找宝儿,尚不知事情原委。
尺素跪地哭诉道:“尺素该死,尺素不过去厨房,离开片刻,小少爷就翻墙从书房跑去放风筝……”
尺素话音未落,就听“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万嬷嬷一巴掌狠狠掴在尺素面颊上,痛骂着:“是说宝儿少爷自己落水的同你无关吗?你这蹄子委实可恶!”
五姨太抱过宝儿哄着问尺素:“府里的规矩,少爷身边跟班四个,随行丫鬟两名,乳母一名,否则不得出门的。”
“可是,可是,是宝儿少爷自己偷跑出去玩耍的。”尺素委屈地支吾着,万嬷嬷挥掌欲上,被冰绡一步上前挡在尺素跟前道:“姑爷恕罪,都是冰绡不好。小姐身子不适,水心斋的丫鬟都被五姨太喊去前院训话,冰绡就去给小姐热粥吃,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谁想就出事了?”
曲嬷嬷也慌得跪地哭道:“原本老奴是跟随宝儿少爷的,无奈府里人手紧,五姨奶奶把厨娘们调去前院做事,冰绡姑娘就吩咐我去给宝儿少爷热奶子。”
“宝儿少爷总让小厮们们代笔抄文章拓字,冰绡姐姐就轰了他们守在院外廊子下不得进书房,宝儿少爷是翻窗从后门溜出去放风筝的。”尺素呜咽着,一番对峙,致深目光如喷火,双眼眯成一条线时,我知道他要发作了。
“致深!”我慌忙上前劝阻,生怕他对冰绡、尺素和下人们不利。宝儿虽然顽劣,自己闯祸在先,但是毕竟他是致深的唯一的儿子。
蜷缩在五姨太怀里的宝儿突然哇的一声大哭,呜咽着:“鬼,鬼,河边有鬼!”
鬼?一句话众人面色骇然。
“宝儿,你说什么?”五姨太关切地问,诱哄着他说,“你说什么鬼?”
“女鬼,推宝儿下水的。”宝儿一句话,众人皆惊,愕然面面相觑。
女鬼?我暗自寻思,宝儿无端端的怎么装神弄鬼了?他平日胆量大,近些时候听《聊斋志异》的故事,最不怕鬼。
也不知谁嘀咕一句,“二姨太就淹死在这湖里。”
五姨太紧张地问宝儿:“乖孩子,你好好说,五娘给你做主。说,是谁推你入水的?”
“鬼!有女鬼!”宝儿抽噎着,将头贴去五姨太的肩头,后背抽噎着,惊慌无助的样子。致深心疼地接过五姨太怀里的宝儿,抱在怀里轻轻拍哄着说:“爹爹在这里,宝儿说,女鬼生得什么模样?爹爹最会打鬼。”
是人祸还是鬼祸?我心里一阵冷笑,更是愤意顿生。是谁做的?意欲何为?再是恶毒,也不该在一个孩子身上下手!正在愤怒时,耳听宝儿又一阵呜咽,旋即涕不成声道:“看不到,在身后,白衫子,蒙住宝儿的眼,扔去水里。”
白衫子?众人满面狐疑,面面相觑观望时,我却愕然发现,只我和冰绡是一袭白衫。我素喜素净,一袭白色水墨衫裙,一旬十日倒是四五日如此的;而冰绡,她却是喜欢艳丽,不过因近日府里丧事才过,才换了这袭白衫。但致深和众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我们主仆。
我一颗心紧提,这是何意?莫不是怀疑我暗害宝儿,推宝儿下水?
忽然,宝儿“哇”的一声纵声大哭,嘴里频频喊着:“风筝,我的风筝!”指着岸边草地上落着的风筝,那是我为他画的彩蝶风筝,颜色艳丽,栩栩如生。宝儿最喜欢放风筝,但他真是被女鬼推入水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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