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定定神,索性顺水推舟,俏皮的样子道:“好呀,入京时所有贴身的物件都是慧巧姐姐亲自清点的,没有此物。这几日我除去随大人入宫,哪里也不曾去的。这首饰盒,是我从大人府里寻到的,还正要向大人讨个说法呢。怎么这种春宫之物,大人堂而皇之的摆在书房,不怕人笑话了去吗?平日里教训子弟的家法,就不约束自己了?不如,明儿我说给慧巧姐姐去听,听听她信谁的话?”
“你这狡猾的妮子,倒会反咬一口!”他又笑又恼,狠狠戳我额头,不等我分辩,一把揽我入怀扑倒在床就来搔我的痒处不依不饶说:“看我如何收拾你!”
我同他嬉笑亲昵,心里却是五味杂陈翻涌,再不是昔日小儿女耳鬓厮磨的滋味,仿佛栀子花落后的暗伤,那种光鲜外表下虫噬的痛苦,那种微妙的触觉,只有自己知道。而他却似浑然不知一般,依旧同我亲热狎昵。故人心易变,他还是当初那个他,霸道、睥睨、视我如珍宝,只是我再也不能是当年的那个谢漪澜。
是了,慧巧如今被致深忌惮,她已做不了致深的“枕边人”,而致深同我情爱正欢,太后于是舍慧巧而取我。
这对我,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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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深的脚伤已痊愈,兵部的公务,兴樊的快报,累得他人在京城反是劳碌胜似在家的时日。转眼出了正月,是该返回兴州府的时候了。我们入宫辞行的这日风和日丽。我立在高高的红墙金瓦的夹道里仰望那一线碧空对致深说:“可是要回家去了。”
他也仰头看看随口说:“春来,还是会回来的。这里是家。”
一句话说的我心下感慨。这里是家,他一直拿这里当做他的家。只是身居高位,再亲的亲人也要心生嫌隙吧。
长寿宫永远是热闹非凡,人人敬仰老佛爷的凤威,一早就赶来请安的人络绎不绝。或是求名求利的,或是为自己男人铺垫前程以示衷心的。今儿这日子是慧巧一早安排妥的,她看了一个月的老佛爷的起居安排,知道那日的日子好,来宫里拜见的人少,又不至于惹老佛爷不快。
我随在致深身后进了长寿宫的宫院,眼前果然是人影攒动,致深同来来往往的官员们拱手寒暄一路,只是那氛围颇有些异样。
安公公一眼看到我们,迎上来操着官腔说:“呦,周大人这是来了,可是不巧了,太后老佛爷正在里面和皇上说话呢,怕是大人还是要等候些时候了。”每每入宫,都能见到这位一笑满脸褶子的安公公,他永远都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里透出奸诈。
致深对他倒颇是客套,一脸笑意说:“怀铭入宫向老佛爷辞行,也向安达辞行。”
我才发现,以往热闹着笑语盈盈的宫院里少了几分热闹,多了几分肃穆,颇是宁静,人人自危的样子,都偷偷望着暖阁的方向。
虽然我们入京时就不忘打点了这大太监,只是宫里的太监们嘴馋口叼我是深知的,交情永远不如银子来的实惠,我正要暗示致深是否要使钱,致深已经笑吟吟的问:“既然不巧,怀铭就在这里等候。”
东暖阁里忽然传来一阵咆哮般的怒斥:“皇帝,你这是抱怨本宫吗!”
我一惊,深宫之中从不闻人高声语,如今却是太后在大发雷霆。她在同谁生气,怎的是皇上吗?
“去,去!把祖宗那面家法牌子请来这里,就这里!”太后似是勃然大怒,立时急急匆匆有太监进进出出。
候在前面的几位大臣相继跪下,我们也随后下跪,想是屋内的皇上也慑于太后的雌威,长跪不起了。众人大气儿都不敢喘,各个神色肃穆,面容紧张。
我偷眼看着,暗想今儿的情景不妙,或是我们来的真不是时候,赶在了老佛爷的气头儿上,不是自己来讨没趣的吗?
慧巧出来了,娴雅的样子从容镇静,四下一扫就看到跪在庭院里的我们,一边吩咐着宫娥们去打水上点心,走过我们身边时无奈地望一眼致深,又对我低声说一句:“澜儿你仔细了,有人供出贞妃卖官鬻爵的事儿同你相关。你自求多福!”
她虽是好意提醒一般,那话音中却总含着讥诮。我一惊,卖官鬻爵?贞妃上次提起过卖金牌的事儿,如何同我相关?她又是如何知道的?此次怕真是凶多吉少了。况且贞妃已死,死无对证。致深都一脸惊诧地深深望我一眼,微微皱眉,满是猜疑。碍于人多眼杂,不能多问。可我不知该如何分辨,又不能同致深讲出这苦衷,只得自己默默忍受。我头脑一空,心下是如临大敌一般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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