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姨太慧巧说:“你有所不知,后来机缘巧合,老六便有缘窥见了咱们爷一面。咱们爷那时候少年得志,丰神俊逸,这老六就此魂牵梦绕,着了疯魔一般一心要嫁给咱们爷。她也顾不得诸多体面,只求追随周郎身边,就是做丫鬟做妾为奴为婢都是心甘情愿的。”
“只因为一面?”我颇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寻常戏文中听到的郎才女貌故事,竟切实地存在,还发生在身边。我好奇地问:“算来她也是官府千金小姐,便是她肯,爷也未必肯应呀。”
慧巧轻笑了摇头说:“听说当年她兄嫂也是颇是为此头疼,软硬兼施都无法令她回头。老六竟然就忧思成疾,更要绝食寻死。金府上下束手无策,后来是老六的乳娘金嬷嬷长跪在咱们府门求见大太太,禀以下情。大太太是菩萨心肠,便成人之美,劝说老爷纳了她。”
我心下微微一动,轻噫道:“若舍得妹子名分,为自己铺往通向金銮宝殿丹墀的前程,也不算蚀本的买卖。”唇角边是一丝冷笑,金侍郎从一区区翰林,摇身便位列朝堂,能不与致深的襟带提携有关?
“你何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慧巧略带嗔怪地望我一眼,“今年开春新皇亲政后,金侍郎又被新皇赏识重用。听说,很快要擢升吏部尚书了。”慧巧顿了顿又感慨道,“若说起来,老六对咱们爷也算是用情颇深的。”
果真如此吗?到底六姨太同老爷是做戏,还是情痴,有谁能知晓呢?
见我反是拈玩棋子迟迟不肯落子,她和气柔声地劝我:“妹妹不可逞一时之气,这个时候惹得爷对你生厌,可就是舍本逐末了。”
我却淡然地将子落去棋枰,棋出奇招,打劫了她三子。含着淡淡的笑意,玛瑙棋子被扔回棋罐中,清脆的声音如檐角风铃叮咚清响,让平淡的日子出些快意。我悠然说:“这才不过开局布势,离终局还远呢。谁胜谁负,还为未可知。”
她闻听,带了几分好奇地扬起脸儿望我问道:“妹妹可有何良策?”
我却一笑,随口道了一句:“对弈的乐趣,可不就在于此吗?”
她眉宇间透出隐隐担忧,谨慎劝道:“妹妹还是从长计议为妥。为今之计,妹妹须得让爷集三千宠爱于妹妹一身,不再宠爱老六才是。”
我沉吟着落子,淡淡一笑道:“妹妹心中有数。”
砰然又一子落,啷当悦耳,尘埃落定。
侧头时,我余光落在那斑竹笸箩中的一串串茉莉花串上,忍不住拾起一串,捧在手心,凑去鼻尖轻轻一嗅。果然香气宜人,兼有梅花之香冷,兰花之香幽,玉兰之花清,玫瑰之花甜,心里喜爱得紧,就赞一句:“果然是灵物,这民间凡俗之物,在宫里都有别一番情致的。”
她只顾低头审视棋局,落子便一子占了先机,直逼我尚未做活的一隅,挑眼对我说:“妹妹心猿意马了。”
我却索性放下棋子问:“姐姐同爷从宫里到兴州这些年,也算得是青梅竹马,可知爷平素喜欢些什么吃的、玩儿的、用的?又厌恶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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