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我目光呆滞,旁人怎么想我都不要紧。我只要他一句话。
冰绡见我独坐,忙说:“小姐呀,亏你还有心坐的稳?速速去寻老爷讲个明白呀!”冰绡急得跺脚,摩拳擦掌,似急过了我。
我掩把泪赌气地说:“清者自清,凭他如何去想吧!”
榻上翻过身,我怀抱靠枕面墙侧卧,那点心灰意冷化作清凌凌的泪水,不知不觉中阴湿了绣枕,脸下冰冷冷的一片。冰绡耐不住性子,急得贴身凑坐在我身边敦促:“小姐呀,这打死了画师,下一个就是要处置小姐了,就是姑爷不处置小姐,小姐这事儿,姑爷若疑心了小姐,就此冷落了,小姐脚跟还没站稳,日后可如何在周府为生呀?”
为生?是呀,人人求得都不过这一个“生”字罢了。冰绡一语中的,我的脚跟还没站稳,如今在府里,致深便是我唯一的靠山。因他的偏宠,府里人人对我另眼相待,若没了他的呵护怜惜,暴露在凄风冷雨下的花儿,如何能独活呢?
转瞬之间,轻重舒缓已在心中掂量了个遍。真相固然要紧,可不是一时半刻能水落石出的。如今至关紧要的,反是致深心里如何看待此事,如何看我?
只是,我又如何得知?
不过须臾,我已得了主意。恹恹地掩口一个哈欠,揉揉发痛的两鬓,放柔了声吩咐冰绡,“去,去蘅芳苑向五姨太请个事项,只说我的旧疾又犯了,想是受了惊吓,如今卧床不起不思茶饭,一阵阵的发冷汗,要些大补的药提气。”
冰绡费解地望着我,却还是应了声离去。我则抹去面颊上的脂粉,只为了让自己看的更憔悴些。卧床,我只穿了贴身的纱衣,整个人浸在清凉的夜风中。心内却是忐忑,辗转反侧。开启四面的窗轩,蝉儿枯鸣,夜风隐隐,我望着黑夜中暗淡的一缕光线,从夜色如墨一直望到日光破晓。
他却迟迟不至。
昏沉沉要支持不住时,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我立时惊觉,莫不是他来了?我连忙侧身向里,微阖双目,装作入眠的样子。他一夜未来,这个时分却赶了来,心下还是惦记我的吧?
“呦,这会子奸情败露了,就装出一幅狐媚子相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给谁看呀?”人未到,声先至。竟是六姨太玉珑,她如何来了?我倏然起身。
她冷笑着扭个身子进来,怀里抱着那只眼眸莹莹的波斯猫,忽然话锋一转叫嚣道:“还不给我去砸!将这狐狸窝捣了,一一的翻看,还有没有那些秽乱内庭的淫荡画!”
仆人们捋胳膊挽袖子,手中抄起棍子一通乱砸乱打,画架打散,颜料洒满一地,满地狼藉。
我的画!我惊得去护,被她迎面一把推开,横在我面前挑眼刁钻地瞪了我说:“你是不是心里有鬼?还有多少见不到人的龌龊画不备老爷得知呢?”
他呢,他人在哪里,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欺辱我吗?
我寡不敌众,更不想同这种泼妇去口角,我转身去喊冰绡:“去请老爷来!去请五夫人!”
我话音才落,玉珑早已笑得春花乱坠,乜斜了眼儿冷哂着上下打量我说:“果然是一夜相思不断呢,只可惜你这狐狸精自作多情了!京城里王府的官船到了樊江,老爷太太和老五都急着去伺候了。还有空管你的腌臜事情?瞧你这憔悴的小模样,啧啧,可真是我见犹怜。到头来,怕是枉费心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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