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贵嫔放下了手,喃喃道:“在找到他之前,我这条贱命还要留着……”
“上官大人还是没有消息,好似真的归隐了。遭贬的叔伯们都一问三不知。”黎儿小声道。
梅贵嫔轻咬了唇道:“再去查。定要打听到他。那些叔伯都是远房,想也是不知情的。除了宫外的人,宫里还有姐姐生前从上官府带进来的几个奴才,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下落?”
黎儿声色颤颤地答道:“他们……全都死了,不知怎么就死了……。”
梅贵嫔闻言色变,骇然道:“怎么会?是陈皇后做的么?”
“应该是吧。除了她还会有谁呢?”黎儿压下了心底的不安,蹙眉思虑了下,又道:“奴婢还是去仪瀛宫探探口风吧,婧昭媛是最有可能知道的。”
梅贵嫔一把扯住了她的手道:“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万万不可!上官合子那样手段的人,一旦被她得知我在探查上官霆,我们俩都不能活了。”
黎儿忙不迭点头:“是是是,小姐放心,奴婢不去就好。”
“怎么会查不到,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我好怕,陈家会不会已经对他动手……”梅贵嫔颓然瘫坐下来,继而双手掩面而泣。
黎儿搀着她至榻上,边抚着她的脊背安慰着,边道:“小姐您别着急,这样的事情我们探查地极小心,所以进展就慢些。毕竟您和他……最不合礼法了。”
梅贵嫔抬头凄凄地苦笑,道:“不合礼法?当年一切都是好好的,若不是他们兄妹把我送进这吃人的地方,哪来的不合礼法!”
黎儿看主子伤心,不由地也湿了眼眶,道:“大小姐已经去了,您不能总活在恨里头。”
梅贵嫔听着,突地长叹一声,怅然道:“是呵,姐姐死了。我恨了她一辈子,每日都和她斗,却不想她最终没有死在我手里。现在没有人值得我去斗了,我一个人在这深宫里,要怎么熬下去?”
原来在这个宫里,她除了恨已经一无所有了。
抬手抹了一把脸,她低低出声道:“我不应该催你,上官大人那里,还是要小心为上。礼法真的惩治下来,我不怕死,可我不想牵连到他。”
黎儿低头略略思忖,突地侧头道:“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第二日天还未亮,江心月醒来,见同屋的三人已经起身,再看自己,根本就是个四仰八叉的姿势!她吓得一咕噜爬下了炕。
脚刚一沾地,朵姑姑就踹着房门进来了。她见到江心月已经起身,脸上现出失望的神色,对着四人道:“快些梳洗,马上就要上工了。”
江心月心里发惊,朵姑姑果真是来抓她睡觉的姿势的,今日是她走运醒得早,否则还不是要怎么罚呢。
今日是要干活的,她快速穿戴好,拿着碗冲过去领饭。到了地方一看,不过是白米饭和清汤寡水的菜,饭菜有限,刚刚够众人分食。可宫人们都极贪心,先到的人都争着把碗盛得满满的。
原来这就是下等的外围宫人过的日子。内廷里伺候的人,连三等宫女都一定能吃饱,还有定量的荤菜。菊香这样的一等宫女则是精细饮食,糕点夜宵都少不了。
为何宫里的人都喜欢争斗,喜欢踩着别人往上爬?不说主子和下人的差距,连不同等次的下人待遇都是泾渭分明。
江心月从人堆里拽出来,回屋赶着吃饭上工。她吃了两口,又听见同屋人的偷笑声,恼怒地一回头,就看见小桐三人都在大口地扒饭。
“她还当她是主子呢,看她吃饭的那样儿,矜持给谁看呐!”小桐边吃边笑,也没有噎到或咬着舌头。
阿青也在笑,但看江心月回过头来就不笑了,是个不喜欢惹麻烦的人。
江心月看着自己的碗,脸上有些哭笑不得。经年的嫔妃生活,已经让她这般娇气,养成了精细进食的优雅。她学着别人大口扒饭的样子,心里对小桐直摇头。小桐年纪小又刚进宫,性格难免浮躁。这样的丫头在宫里不会活的长了。
江心月到了上工的地方,顿觉上天实在是太过厚待她了。以前宫里想她死的人多得不计其数,现在她落魄至此,她们每个人都有能力一指头碾死她。但是上工的井亭靠近冷宫,是宫花苑最偏远的角落,主子娘娘们嫌晦气,都不会到这边来。
要活下去……江心月在心里不停地念着。
这一天的活是除杂草。朵姑姑指了几个年纪稍大的宫女,吩咐道:“那五个新来的人都由你们教,要是她们拔错了草,你们就和她们一并受罚吧。”
几个宫女领命。
负责教江心月的正是玉红,她话不多,一边拔草,遇见花木就说一声:“记着这个不能拔。”
江心月看一遍就牢牢记在心里。这可是顶要紧的,这里的一株花木,抵得上几条宫女的贱命,要是拔错了或者不小心踩到,直接就会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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