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英也不和戎飞争辩,跟一名士兵要了个聚光电筒,在他们已经搬开的砖块之间、在他们挖开的地方,寻找着蛛丝马迹。
找了一会儿,她就确定了三处血迹最多的地方,也就是三名观察员遇难的地方。
她仔细查看后,并没有发现散碎的残肢。
再问戎飞,他也承认三名观察员,明显都是被坍塌的楼板压死的,虽然骨骼变形得厉害,但是并没有被炸飞。
蒲英马上说:“那你不觉得奇怪吗?按理说,冯垚当时如果也在这里,应该也和他们一样被压在下面啊?为什么,一点痕迹都没有?”
戎飞面色不改,指着站在废墟右后方的一群人,“那边有一个弹坑,还有一些崩进去的石块,等他们挖完了,再说吧。”
蒲英刚才见那群人距离塔楼遗址有十几米,也就没有在意。
听到戎飞这么一说,她马上扭头向那边走去。
戎飞、莱亚乐等人也急忙跟上。
还没走到,就看见众人从弹坑里拉出来一个人——瘦高的个子,正是梅医生。
他声音有些嘶哑地叫道:“下面没有!下面没有冯垚!”
见到蒲英过来,他马上迈开大步迎了过来。
他本来想拥抱蒲英的,不过,手刚伸出来,他就看到自己衣袖和手套上沾着的泥土血污,又立刻收回了手。
不过,他依然激动地对蒲英说:“我到处都找了,都没有找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蒲英重重地点点头:“意味着,他当时根本不在这儿!所以,他,很可能……还活着。”
“我就说他的命大嘛。”
戎飞突然插了进来,“你们俩,别急着下结论!”
他板着脸,狠心说道:“就算冯师兄当时不在塔楼,比如,下山去求援了。但在昨天这种烈度的轰炸下,他也难逃一劫!他到现在都杳无踪迹,也很能说明问题!而且,更糟糕的是,我们的搜索范围变得更大了!从这里到村里的山路,甚至是整个这片山林,都得仔细找!这意味着,我们更难找到他了!”
戎飞的话,让蒲英也冷静了下来。
她心里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不管怎么说,没有在哨所废墟里发现冯垚——客观上,增加了他也许幸免于难的可能性。
梅骅骝气鼓鼓地瞪着总是泼冷水的戎飞,“难找就不找了吗?赶紧的,接着找!”
“不行!”戎飞看看表,说;“现在都快十点了,天黑路滑,士兵们也都累了,我们只能在山里休息一晚,明天天亮了接着找!”
梅骅骝一愣,再看看周围的意大利官兵——他们果然因为没有发现目标,就自动拖着疲惫的脚步,向着帐篷走去。
只有中国医疗队的人,没有他的命令,都还静候在一旁。
蒲英也知道,一来,她和戎飞都不能直接指挥警卫分队;二来,刚才他们在清理哑弹和遇难者遗体时,已经很辛苦了,再让他们干活,确实也不合适。
她望了望周遭黑黝黝的山林。
远处天际不时出现的炮击的火光,勾勒出了起伏的山脊线。隆隆的炮声,虽然遥远,却也听得清清楚楚。
以色列的轰炸行动,还不知持续到什么时候?
今天,他们只是暂停了对这一带的轰炸。
明天呢?后天呢?
如果真主党的军队再利用这里的阵地还击,以色列方面毫无疑问又会对这里进行轰炸报复。
所以,必须争分夺秒地找到冯垚。特别是他现在极有可能是受了重伤,也许正躺在哪个角落里,等着人救援呢。
蒲英一想到这里,马上对戎飞说:“你说的有道理,那你就和他们一起休息吧。我要——继续找!”
戎飞听她的口气,就知道她是误会自己了。
他也不去分辩,只是说:“你一个人怎么找?天这么黑,太危险了!”
梅骅骝却抢在蒲英之前回答:“我和她一起找,还有我们医疗队的人,人多力量大!喂,你们同不同意?今晚上,我们就不休息了,继续找我们的军事观察员,直到找到为止!”
他后面的话,是在问自己的下属。
“同意!”
医疗队的人群情激昂地答应着。末了,人群中还有一个人嘟囔了一句:“那可是我们自己的战友,又不是老外!”
“对!”梅骅骝马上说道:“我们中国军人,从没有在战场上抛弃自己的兄弟的道理!走,我们继续找,不找到他,决不罢休!”
戎飞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见到大家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自己被孤立了。
他倒是能理解大家的心情,虽然觉得自己委屈,却也只是和意大利分队指挥官交代了一声后,就默默地跟在了医疗队的后面。
爱尔兰观察员安德鲁却也没有跟着意大利人一起离开。
他觉得自己的命,是冯垚换来的。现在却连恩人的尸首都找不到,所以怎么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去休息。
况且,他和蒲英、梅骅骝一样,忽然对冯垚的幸免于难有了些期待。
安德鲁没有急着像医疗队的人那样往下山的路就开始找了,而是围着哨所的废墟又转了几圈。
这一转,他发现了线索。
“你们过来,快过来!”
戎飞首先注意到了他的召唤,迅速跑过来,急切地问:“你发现什么了?”
“你看,这里——”
安德鲁指的地方是在废墟的左侧。
这个联合国观察哨,是建在较平缓的山顶上。就在哨所左前侧十米左右,就是一处突出的坡度将近八十度的山崖。从哨所到山崖边,铺了一块较大的水泥路面。
平时,安德鲁和伙伴们在执勤时,经常走出观察哨,在这块水泥地上活动。
安德鲁发现的线索就是,水泥地的边缘被削去了两米左右的样子,而且山崖边上原来有的两棵大橡树,也不见了。
跟着围过来的众人,听安德鲁介绍了原来的地形后,马上明白了——这里应该是遭过轰炸。
蒲英马上走到崖边,向下望了望——底下黑漆漆的,就算是用聚光手电照,也看不出有什么东西。
戎飞一手抓着蒲英的军装后摆,一手挡着梅医生,口中却在问安德鲁:“这个悬崖,有多高?”
“大约将近二十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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