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有可能吧!
尤其是庞巴顿本来期望儿子能够子承父业,没想到儿子就是进了部队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后勤汽车兵,这和他原来的期望,落差太大了。
蒲英可以想象得到,庞龙在铁血军人父亲面前的压力有多么大了,而他在她面前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提过自己和父亲的矛盾,庞龙真是不容易啊!
想到这些,本来想夸奖一下庞龙、好好安慰庞妈妈的蒲英,也沉默了。
她只是一直握着庞妈妈的手,不时拍拍她的手背,默默地表达着关心。
庞妈妈比较敏感,一下子就从这个动作和蒲英的眼神中,感到了她的真诚。这个和龙龙同年入伍,军衔却已经是上尉的姑娘,是真的为庞龙难过,也是真的心疼自己,不是溜须拍马、不是虚应故事。
她因此也接受了蒲英的善意接触。
到了医院,蒲英一直挽着庞妈妈的胳膊,扶着她走进了庞龙的病室。
穆奇站在庞龙的床边,看着朋友的妈妈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走进来。
那些人有大队长、政委、国防部的人,他们都是大校军官,却对庞妈妈一脸的谦恭。庞妈妈则目不斜视,对这种状态似乎没有什么感觉。
这一刻,穆奇才真的相信,那个和自己这个吊丝整天打打闹闹、没个正形的汽车兵——庞龙,真的是一名高得不得了的高富帅。
他真想把庞龙从床上揪起来,摇着他的头把他摇醒,因为他要质问他——你这个笨蛋啊!明明家里条件那么好,为什么要跟我们这些草根阶层混在一起?
这样很好玩吗?
你这次玩得太大了,把自己都玩脱了,好不好?
如果,你早让大家知道你是那个传奇的庞巴顿的儿子,以你父亲那如日中天的官运,该有多少人忙着巴结你?你又怎会混到今天,还只是个小小的士官?
还有,如果你还在国内当着军二代,不是来到这个穷得不可思议的地方执行任务,又怎会不能及时做到CT,又怎会拖上四天,还找不到专科医生来为你动手术?
庞龙,你真是个笨蛋!
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来到这里来吃这个苦,受这个罪呢!
穆奇再也忍不住了,拔腿从众人身边跑了出去。他要找个地方,好好地为他的笨蛋朋友哭一场。
庞妈妈并没有注意到穆奇,因为她一进来,眼睛里就只有儿子一个人了。
缓缓地,缓缓地,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了庞龙的脸,像是怕惊醒了睡梦中的儿子。
蒲英看到她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忙掏出纸巾递了过去。
庞妈妈接过了纸巾,却艰难地开口说道:“请你们出去,让我和龙龙安静地待会儿,行吗?”
几位大校相互对视一下,都默默点了点头,政委对大家做了个出去的手势,却对着蒲英指了指庞妈妈的背影。
蒲英点点头,等大家走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轻声说道:“阿姨,我们这就出去了,不过我会在外边等您。有什么事儿,您叫我一声就好。您也别太伤心了。好了,我也出去了。”
大家都是退到走廊外稍远的地方,不想发出声音,干扰了庞妈妈的哀思。
蒲英则站在虚掩的门口,透过玻璃窗观察着里面的动静——以免这位母亲伤心过度,出现什么意外。
果然,不一会儿,庞妈妈就伏在床边,唤着庞龙的小名,痛哭失声。
蒲英也忍不住跟着落泪,但她知道暂时只能这样,让庞妈妈哭出来总比憋着的好。
可是怎么把握这个度呢?蒲英心里也没底。
还好,林医生及时赶来了。她走到庞妈妈身边,以医生和母亲的双重身份,安慰并开导着庞妈妈。
她的理性和坚强,终于感染了庞妈妈。
庞妈妈含着眼泪在器官捐献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当她站起身的时候,却一下子晕倒了。
林医生亲自对她进行了救治,她知道庞妈妈就是悲伤过度,加上旅途疲劳,才会晕厥的。输点液、休息休息,身体应该不会有大碍。不过,那种丧子之痛,恐怕是永远都好不了了。
她把情况向因为军务在身无法走开的庞将军做了汇报,并得到了他的再次确认。
所以当天下午,胡医生就率领几位苏丹的医生,为庞龙进行了器官摘除手术。
15时40分,手术结束,庞龙正式宣告死亡。
这一刻,距离蒲英这批维和官兵在交接前接受联合国的授勋,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可惜庞龙没能等到那个光荣的时刻,不能和战友们一起佩戴上勋章。
不过,联合国秘书长的特别代表,就在这一刻,充满敬意地将一枚本该授予庞龙的“和平荣誉勋章”,别在了庞妈妈的胸前。
两天后,尼亚拉联合国超级兵营,来自十余个国家的上万名维和官兵,参加了由达尔富尔南战区司令阿瓜伊将军主持的为中国维和大队授勋和庞龙烈士的追悼会。
大会上,联合国特别代表还宣布,中国士兵庞龙被联合国追授“维和特别贡献奖”。
战友们要离开尼亚拉了,大家都对这里有些依依不舍。
穆奇将庞龙的几件遗物埋在了中国维和营中的那株祈福树下,还竖起了一块石碑。
碑的正面写着“中国维和士兵庞龙之幕”,背面则是一句话:这里安息着一个快乐而无私的灵魂。
庞龙的灵柩,则由他的战友们护送回国,安葬在了飞龙师的烈士陵园。
蒲英听说,在安葬现场的追悼会上,庞巴顿将军也出现了。
他当着飞龙师官兵的面,对着儿子的灵柩鞠了三个躬,并且红着眼圈说道:“我当了一辈子兵,也没有真正搞懂当兵的意义!你才当了八年,就明白了——当兵,不是为了轰轰烈烈地去打仗,而是要制止战争,为人民带来和平!好儿子,我为你骄傲!”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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