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赵贵荣这案子,一是从皇庄中截留钱粮,二,是用这大小弓这差,替几户刁钻之家,做了些田亩买卖,从中谋得暴利,皇上看,这案子是就些结了,还是彻查?”
金相拧着眉,接着请示下。
“彻查清楚!”皇上脸上浮起层恼怒,他最恼恨的,就是欺瞒哄骗。
“是。要是彻查,黄府尹是不大合适,一来京府衙门原本就公务繁忙,这会儿又是灾后,二来,他是地方官员,查起来擎制太多。交到刑部,或是大理寺,又过于张扬了,老臣的意思,不如从御史台挑个人出来,主理此案,就……”
金相沉吟片刻,“陈江,皇上看怎么样?陈江是河中府人,治平二年的进士,先在礼部历练了一任,之后外放县令,在县令任上辗转,治平十九年底,调任入御史台,这一年多,极是勤恳踏实,他熟知民情,与京城各家无牵无碍,十分合适。”
“嗯,就陈江吧,你多嘱咐他几句,要彻查清楚,朕最恨此等小人。”
“是,皇上,先帝旨意尚在,小弓量地,算不上违了律法,大小弓并行……唉,从这上头,算不上错。只是,但凡大小弓并用的,必定怀着谋取暴利,害人利已,不可告人之目的,这上头,就犯了律法,此案,只查这中间的此等不法恶行,不宜再多往外扩大涉及,皇上看怎么样?”金相一脸愁容,这个盖子掀开的后果,略多想一点,他就有些不寒而栗。
“嗯,先生想的周到,就依先生。”皇上点头应了,这是正理,这会儿,用大弓对,用小弓也不错,这是那位端敬皇后留下的余孽。
看着金相告退出去,皇上站着出了一会儿神,转身往外走,“去萱宁宫。”
听到皇上来了,金太后十分意外,皇上逢五到她这里请安,没少来过,也除此,也几乎没多来过,突然来了,出什么事了?
皇上进了正殿,见了礼,在炕前扶手椅子坐下,笑容少有的真切,“宫里漫水,没惊着阿娘吧?昨天就想着过来看看阿娘这边怎么样,朝廷里事情多的实在脱不开身。”
“我很好。”金太后语调轻缓,声音柔和,“朝廷里事情再多,你也不要太累着,要是得空,就多歇一会儿,我这里能有什么事儿?你不用担心。”
“是,就是知道阿娘这里安好,不亲眼看看,还是不放心。”皇上的态度大异平时,金太后一时想不出所以然,干脆先不多想,从他这样子,至少不是坏事。
“你来了,正好,我有两件事,想跟你商量商量。”金太后含笑道。
“有什么事,阿娘只管吩咐儿子。”皇上欠身答应。
“就一件事,你瞧瞧我,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这样,想着一,说着二。今天六哥儿过来,和我说赈济助人的事,我瞧着六哥儿,都这么高了,宫里除了六哥儿,好象十二姐儿最小?”
金太后笑容温和,和所有的老年人一样,絮絮叨叨,再过上一年两年,大约就要糊涂的前言不搭后语了。
“十二姐比六哥儿大了足足两岁。”皇上失笑出声,他这会儿看金太后,心里都是暖意。“十九姐儿最小,阿娘说的是,六哥儿是不小了。”
“是啊,我再一想,算起来,宫里有十来年没添丁进喜了。”金太后没接六哥儿那话,说到了另一个方向。
皇上再次失笑,“阿娘,怎么十来年没添丁?十九姐儿,还有十八姐儿,哎……”皇上笑着揉着眉间。
“反正是有好些年没添丁了,你今年才四十,正是盛年,文王百子千孙,咱们这样的人家,人丁兴旺才是正道,我看,这宫里,该挑些新人进来了,皇上说呢?”金太后只按自己的思路说话。
皇上心里微微一动,这倒是,宫里确实有小十年没进过新人了,他在这美人男女上头,并不在意。不过,阿娘有句话说的对,他才四十,正是盛年,正该再生几个皇子,等他六十七十,他的皇子二十出头,正是好时候……
“儿子这么大了,还让阿娘操心。”皇上这话说的,很有几分真心实意。
“当娘的都是这样,只要还有一口气,这心就放不下,唉,所谓骨肉,”金太后笑接了句。
“都说养儿才知报母恩,儿子这些年,越来越能体会到阿娘对儿子这份疼爱。”皇上欠身,十分感慨,那端敬皇后要不是被阿娘下狠手弄死了,这会儿……真是后怕。“儿子这几年只顾朝政,子嗣上头,让阿娘这样操心,是儿子的错,挑选新人,就依阿娘,请阿娘替儿子掌眼把关。”
“好。”金太后象所有上了年纪就不再精明的老太太一样,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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