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瞄着一脸担忧焦急却以为自己板住了的阿爹,再看看六分高兴四分忐忑却也觉得自己一脸平和的阿娘,心里一声长叹,她爹她娘这一对老实人哪!
李县令耐着性子吃了饭,又教训了李文山几句,再点评了几张李文岚的字,这才说要出去走走。
看着她爹背着手,严肃着脸出了门,李夏冲李文山悄悄使了个眼色,李文山忙站起,借口要回去念书,出了门。
李夏悄悄滑下榻,贴着灯影溜出门,刚跑了几步,就被李文山一把揪住。
“阿爹往那边……”李文山眼里闪着兴奋的八卦,往旁边钟嬷嬷居住的上房指了指。
阿夏一使眼色,他就知道她什么意思了,肯定是要跟着阿爹,看他干什么去。
李夏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走前面,两人猫着腰,一前一后,鬼鬼祟祟溜到钟嬷嬷的正房廊下,溜到窗下竖耳听动静。
“……我知道,我老了,不中用了,你们一家子都嫌我碍眼了,我知道……”是钟嬷嬷压着悲伤,带着哭腔的声音,“等好了,我就家去,我这辈子有什么求的?只要你好,你们爷几个好,我有什么求的?你也不用这样,等好了,我就家去……”
“姨母,您别这么说,是我……这事都怪我,我没跟姨母说清楚。”李县令的声音又急又痛。
“姨母,我是您一手养大的,我是什么样人,您最知道,姨母怎么能这么想?姨母又不是不知道,我心里,是拿您当亲生母亲一样看的,生身不如养身,您就是我阿娘,我哪敢……”
钟嬷嬷哭出了声,“明哥儿,要不是你,当年你娘死的时候,我就一头碰死了,都是为了你,那些年,为了护着你长大成人,我吃了多少苦,九死一生……
你娘命苦,我这命,比你娘苦百倍千倍啊,那些年,我成天背着人哭,我要是替你娘死了多好,一死百了,活着苦啊……都是我命苦……
你放心,好了我就家去,我活着,就为了你好,你如今……你觉得好,我碍着你了,我走……你也大了,有媳妇有儿子,一家子亲亲热热,不是早年孤苦一人……我这就家去,你有媳妇有儿子……”
钟嬷嬷一边念叨一边高一声低一声哭的十分凄惨。
“姨母,您这样,儿子怎么受得住?”李县令也哭起来,哭声话声中夹着膝盖撞地的闷沉声。
李夏急忙示意李文山往里看看,李文山探头看了一眼,冲李夏示意:他俩的爹跪下了。
“都是儿子的错,没跟姨母说清楚。”李县令带着哭腔。
“姨母,你听儿子说,儿子对姨母,没有半分嫌弃,要是有,就让儿子天打雷劈!姨母,您听儿子说,今天这事,是儿子的错,儿子该先跟姨母说,姨母,这都是为了山哥儿……”
李县令将李文山如何得了秦王青眼,如何被秦王邀请到万松书院读书,罗帅司如何因为山哥儿被秦王邀请伴读这事,特别拨了公使钱,山哥儿未来如何不可限量等等,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姨母,皇上最疼爱王爷这个幼弟,太后以贤德闻名,姨母,山哥儿得了王爷的青眼,以后这前程,不可限量,绝不会象儿子这样,蹉跎半生……都是儿子没本事,才……这些年一直委屈姨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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