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的母亲,杀了她的母亲。
如今,他又杀了她的父亲。
都不重要了,她永远也不会原谅他了。
既然如此。
她在黑暗里面起身,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上,睡着的他,也不过是一个脆弱的人类,自己的手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扼断他的咽喉。
她又在想象血液喷发的形状了。
她收回了手,作为补偿,在那菲薄的唇上落下轻轻一吻。就当刚刚对自己恶意的补偿罢。
对了,还忘记一件事情,既然她打定主意永远的不原谅他,那么这句话,说出来大概也没有什么了罢。他不需要听到,可是她要说出来。
说出来,就算有一天真的死了,也不会不甘心了。
说完了那三个字。
外面的晨光熹微,她不知为何醒的很早,也睡不着了,于是起身,到浴室里面,准备冲一个澡。
她没有看到,自己起身,走向浴室的时候,床上的人睁开了眼。他其实并没有睡着,或者说早就醒了。具体的时间,就是从她将略带些颤抖的手放在他脖子上开始。
顾淮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与姜智一起吃早餐。
他问了几句她新戏的事情,她笑着说很好。她将涂好黄油的土司递到他嘴边,他并没有张嘴,而是先用手接了,再送到嘴里去。
她心里觉得好笑,又可恨。
他这样的人,下定决心,敷衍到她这种程度,真是不容易。可虽然是敷衍,他却让她有时摸不着头脑,因为那些迷恋,似乎也是真实的。
她真恨他,总是这样不自主的被牵动六神。
昨晚老板打电话过来,说,恭喜,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心里却可耻的一沉,其实她是享受的罢,这样的宠爱,连着这样的人,她一辈子也不会遇到第二个。他对她无理由的好,这原因,她从不曾想清楚,到了现在,有些惧怕去想。
幸而马上就要结束了。
可惜马上就要结束了。
她十五岁进娱乐圈,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圈子里面站稳脚跟,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她跟过几个男人,年纪几乎可以做她的爸爸,那又如何,她还不是一步一步的自己爬过来。靠着身体,或者是靠着才华,难道不都是靠自己吗?她冷冷的笑了,笑这世界的残酷,连同自己这一点羞耻感都没有的肮脏。可是若是肮脏,就肮脏个彻底,她终于还是在这泥沼中可笑的想保存一些纯洁,那感觉就像一个想要立贞洁牌坊的婊子。
是了,那个将她按在床上,却被她用床头上的烟灰缸砸烂了脑袋的制片人就是这样书她的。一片撕扯她的礼服,一边将口水吐在她妆容精致的脸上。
砸了人,她一摸他的脑袋,里面有很温热的东西流出来,手上都是血红的。她内心其实是很平静的,她预料到自己迟早有这样一天,忍不了了。可是她不想死,于是她打电话给白放,给她娱乐公司的老板,她知道他的身份远不止如此,他的野心也远不止如此,他一定可以帮她。
她只是不想死。
谁知道,那天白放捏着她的下巴,细细的观察她的脸,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眯起了眼睛。
他先遮住她的鼻子和嘴巴,只看眼睛。然后遮住她的眼睛和鼻子,只看嘴巴。
他愣了好一会,她好怕他会吻下来,可是他并没有。
她听见他说,“好像。”
像什么,她没有问,可是她只知道,自己是有用的,只看白放的表情就知道了。
真惊喜,他不知答应帮她摆平一桩人命案子,还承诺一张巨额支票,等事成之后,就可以远走高飞。
这个任务,她一直都用这两个字提醒自己,不要沉迷,这不过是个游戏,这是游戏里面打通关必须的任务。这任务其实像是一场噩梦,可因着前面过于甜美,即使知道最后等待她的是一张怪兽的血盆大嘴,她也义无反顾的要跳下去了。
她回神,看到他接了一个电话,神色一变。那是一种很恐怖的神色,仿佛是马上就要失去什么东西一样的恐惧。
他一下子站起来,椅子顺势倒了,咚的一声。
一群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进来,黑压压的围了一个屋子。
顾淮冷笑了一下,慢慢的掏出枪来,对准她的太阳穴,绽开一个近乎于残忍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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