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飞鸟笑着:“不急,我慢慢等。”
话才说完就听见一阵引擎轰鸣声,拐角处一辆深银灰的车冒了个头,紧跟着一个漂亮的甩尾,迎面疾驶了过来。
宋飞鸟被那油光锃亮的车身晃得眯了眯眼,同时又觉着这车真眼熟,不光是车型,就连颜色都跟她替江屿参谋的一模一样。
正想着,车子竟是一个急刹停在了她面前,玻璃缓缓降下,江屿的脸露了出来。
宋飞鸟:“…”
“飞鸟,上来。”江屿手肘支在窗檐边上,把墨镜往下一拉,看上去像是个风度翩翩又温柔多金的小开。
“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宋飞鸟上前几步,跟小流氓似的吹了声口哨:“还把这么低调的车开得如此骚包。”
江屿勾着唇:“两位教授回来,我自然要去拜访的,顺路逮只鸟儿回去。快上来吧,我已经跟师母打过招呼了。”
宋飞鸟哦了一声,拎着书包乖乖钻进了副驾驶。
江屿等她坐好,扯过安全带给她系上,完了把自己的墨镜摘了架到宋飞鸟脑袋上,手收回去之前还不忘呼噜一把她的头发,力气挺大。
宋飞鸟躲开他的手,炸了:“发型乱了!你再这么撸我会秃瓢的!”
江屿哈哈大笑。
车子开了一会儿,宋飞鸟突然转过头:“师兄,先前那件事我还没说完…”
那天她鞠完一躬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托尼和姚若鱼就找了过来,没能继续下去的谈话她打算这会儿继续。
然而江屿一听神色就淡了下来:“飞鸟,你再说那样的话师兄要生气了。”
“…”
“那件事跟你根本没有关系,并且已经翻篇了,以后不要再提。”
宋飞鸟盯着他看了片刻,垂下眼睫唔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
下班高峰期的市区很挤,江屿开了大半个小时,终于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巷子。
这一片都是老城区了,三坊七巷,坐落着不少古香古色的老式院子。这些院子古老却不破旧,最近几年经过政府的重点加护后,更是统一建成了经典的国风系院落,命名清辉院,在寸土寸金的市区占了很大一片面积。
宋飞鸟在这里长大,却不常回来,在家里住的时间还没宿舍多。她帮着江屿提了好几袋伴手礼进门,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父亲正和一位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家在院里下棋。
宋飞鸟放了东西走上前去,先叫了声爸爸,然后笑眯眯地跟人问好:“董爷爷好啊。”
“诶,好好好!”精神矍铄的老人瞧见她顿时乐得合不拢嘴,盘弄着手里的珠串道:“小丫头,好久没见了啊,怎么又漂亮了!”
“董爷爷才是气色更好了。”
“回来了啊。”宋母正端着盘果盆过来,她穿了一件淡藕粉旗袍,面容精秀,身段袅娜,举手投足间尽显雅韵。
她看了眼宋飞鸟,脸色微沉:“去换身衣服再过来,说过多少遍了,出了校门就要注意私服搭配。”
“老师,”江屿向前一步隔在两人之间,轻笑着说:“带了些普洱过来,您给赏脸品鉴一下?”说罢不留痕迹地对宋飞鸟眨了眨眼。
宋飞鸟点点头转身去了,余光里看见母亲接过江屿手里的东西,含笑埋怨:“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物。”
等换好衣服下来,董老爷子似乎准备告辞了,宋父在一旁挽留道:“董老,留下来吃饭吧。”
“不了,今天我外孙难得回来吃饭,我得家去了。”
宋父惊讶:“回来了吗?”
“是啊。”见宋飞鸟看过来,董老朝她招招手,问:“飞鸟丫头,你还记得我家外孙吗?”
宋飞鸟犹豫着摇了摇头,六岁以前的事她都记不大清了。
董老叹了口气:“也是,毕竟这么些年不见了。他比你大了两岁,你叫他小火哥哥,整天跟块牛皮糖似的都黏在他后头。”
宋飞鸟表示怀疑。
“嘿,你别不信!”董老眼睛一瞪:“你小时侯像个洋娃娃一样,院里那些臭小子们都爱欺负你抢你东西,就我家那小皮猴知道疼人,谁要碰碰你捏捏你,直接摁地上揍。哦,他还乐得到处搜刮零食给你吃,把家里的工具箱给倒空了专门用来放你的小点心。当年他一手牵着你,一手拎着你的零食盒在院里称王的样子可逗死我们了!”
宋飞鸟想像了下那场景,乐了:“可能哪天见到人我就想起来了。”
*
送走董老后,几人便坐下来吃晚饭。宋家的家风向来严谨,但也没有严到非得吃不言寝不语的地方,不过嘴里有东西的时候是肯定不能讲话的。
宋母没吃几口就停下了,用纸巾掩了掩嘴,先是和江屿聊了会儿,接着看向宋飞鸟: “摸底考成绩呢?”
宋飞鸟不得不搁下筷子:“还没出来。”
“还没出来?”宋母眉心微蹙:“这次真慢,可别是因为成绩下降就瞒着我们。”
“每门课老师的电话您都有,可以打过去问的。”
很显然宋母没想听她回答,自顾自继续说:“妈妈从几位名师朋友那里要来了一些习题册,过会儿你一起带走,还有那些琴谱也都拿去。”
“嗯。”
“你高二了,不要浪费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知道吗?校领导那儿我都打点好了,同学之间也不要走的太近,他们接近你多半有目的,你没有精力处理这些关系。还有,现在跟你组合的那个小姑娘我还没见过,不知道品性如何,下次带来看看,不行就换…”
这回宋飞鸟干脆一句话也不说了。
气氛有些僵硬,江屿刚想说几句缓和一下,宋父突然开口:“你们组合那首歌是你写的词?”
“是。”
“以后别写了。”
江屿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刚要说什么,宋飞鸟却干脆利落:“好。”
宋飞鸟等了一会儿,见似乎没有人要开口了,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行了别吃了,”宋母把小炒肉拉远了点,让她夹了个空:“都是肥肉,会胖。”
宋飞鸟转而去够手边的玻璃杯,想喝一口清咖过下嘴,却又被挡了一下:“别喝这个,会有牙渍。”
宋飞鸟这回推开椅子直接站了起来:“我吃好了,你们慢用。”说完就快步往门那边去了,走之前还不忘捎带上书包。
江屿:“飞鸟!”
“小江,坐下吃饭!”宋父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不识好歹,都是惯的!让她去!”
…
宋飞鸟沿着青石板一路往前走,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从她周身的气压来看能感觉出来她心情不是很好。
步步生风地走到巷子口,宋飞鸟正准备打个车回宿舍,忽得眉目间松动了一下。
旁边公交站台上,她看见了一个最近才开始熟悉的身影。
宋飞鸟一个有点脸盲的人,几乎一个侧面就把路炎川给认出来了。这大概归功于他身上那种说不上来的气质,又或者是…他的脸。
从第一眼看见路炎川起,宋飞鸟就觉得他是能直接被托尼这种老油条看中然后走快速通道签进天凰的人。
几步之隔,她有些意外地看着路炎川一米八几的个儿被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太太扯得半蹲了下来,语气有点无奈,还有点懒洋洋的:“阿婆,您到底坐到哪儿啊?过海面是哪面啊?”
老太太大概耳背,宋飞鸟听不清她说了什么,但能听到路炎川拔高了嗓子凑到她耳边:“不是,这儿真没21路!”
老太太不信那个邪,非得颤颤巍巍地亲自弯下身子去看站牌。
路炎川扶住她:“您老人家眼神不好腰也不好,您说就是,我帮您看。”
他这个样子和在学校里面有些不一样,没了刻意的收敛,整个人又垮起来了,就跟他第一次进二班一样,又拽又挺吊儿郎当的。
站台上,路炎川这回认真了些,抬手指着站牌,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晚霞余晖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层薄薄的光,眼睛,鼻子,嘴唇,线条流畅完美,像剪影画一样。
宋飞鸟站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
路炎川正跟老太太说着话,不知怎么突然转过了头,与一直盯着他到有些出神的宋飞鸟对了对视线。
领跳的男人无奈地回过身:“转错方向了,飞鸟,你今天状态不对啊。”
宋飞鸟用手背抹掉淌下来汗珠,低声说:“不好意思,重来。”
“累了吗?”男人拿了瓶水递给她:“歇会儿吧,已经跳很久了,动作你也都记住了。”
二单创作完成,已正式进入筹备阶段,与之对应的是各种培训课程。从昨天下午到今天,宋飞鸟像块海绵一样,一直都在吸收学习。
就如托尼所说,二单不仅唱还得跳,编舞老师也是她以往的形体老师,名字叫马瑞阳,宋飞鸟熟了以后就叫开始玛丽羊玛丽羊的叫。他曾经是中央民族舞团的首席,后来因为脚伤退了,被天凰高薪聘请了过来。
两人坐在地上喝水,玛丽羊看着宋飞鸟啧啧地说:“教你和姚若鱼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你俩一学就会了。”
宋飞鸟笑了笑:“若鱼舞蹈底子比我好,学得更快,等她回来我们马上就能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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