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丹与王英从徐工的新工坊出来时,身后已经跟上了夹着油伞的马钧。
王英是驾着单驾马车来的,宋丹是骑马。
来到放马车拴马的地方,王英车前的棕马,正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另一匹甩着尾巴的黑马,则时不时拖着缰,在棕马身前走来走去,时不时好奇的看看棕马,不明白这马怎么没绳拴着,还这么老实。
“不像会下雨的样子。”
王英走过来打开马车门的功夫,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的天空,又狐疑的看了看马钧夹着的油伞。
马钧带着伞不是为了防雨,是为了防没伞。
坊区到汉正街的路上,有个小娘说他的伞好看。
更令马钧欣喜的是,在石桥他又一次遇见了那个小娘。
当时毛毛小雨,那小娘看见他就埋怨:“呀,你今天怎么没有带伞呀。”
马钧很诧异,直至小娘被小娘的老娘撑着伞接走,他才反应过来,若是他有伞,小娘是本是想借他的伞,躲下雨的。
从此,马钧出门,就会夹着油伞。
“我怕下雨。”
马钧不愿与王英分享自己的秘密,面对王英看傻笔一样的眼神,心中很甜蜜。
“下雨了怕潲雨,把雨帘放下就行。”
王英点点头,没多说什么,把马钧让进车厢,自己攀上了车厢前半部的御手位置。
他驾来的是一辆双轮单驾马车,单马驾是无车辕的,就坐车厢前,不像四轮马车,御车是前车顶。
单马驾双轮马车,使用效率最高,无转向轴转向灵活,轮子摩擦最低,道路适应力强。
双轮单双马驾皆有,前后纵马转弯半径大,利是可穿窄巷,弊是容易翻车。双马并驾的好处是即便货物很重,也能够灵活转向。
所以,北盟卫星城之间的城际邮政马车,皆是双马四轮马车。因为是客货两用,要运载邮包与货物,故而是四轮。
马钧所在的“徐工”,就承揽的有标准邮政马车的制造。
北盟连邮政都是加盟的,私人车主只要登记,领取了车船执照,也就是一面带编号的“镖旗”,就可以承揽官方邮包了。
在经营燕歌公共马车与城际客运的同时,马车经营者就能兼送信件邮包。
甚至有聪明的家伙,受到了信鸽启发,训练出了有燕歌特色的“邮政狗”,是用“狗”送信。
只要一见这种披着绿马甲行囊,吐着舌头在燕歌乱蹿的邮政狗,就都知道是送信的,不能吃。
交通的发展,促进了邮政,邮政的发展,促进了信息的交互。
反过来,人与人之间又迫切要求信息传递的更快,没人愿意等封信等半年。
家书值万金就是传递困难,朝廷驿站用不上,只能托老乡帮代。文盲率又高,绢,纸,笔墨皆贵重,造成了承载字的“纸”,被神圣化了。
燕歌则用来擦屁股了。
“纸”一旦被神圣化,就会离人越来越远,一路朝奢侈品而去了,纸越做越贵,越做越专业,就是为了承载“墨”。
而不是“屎”。
可人最多的是“屎”,不是“墨”。
而无论社会发展,还是工业需求,需要的都是基数,是大需求,是大众。
无论是医术开刀,宰猪卖油,还是工业制造,都是造的越多越熟练,成本越低。
有擦屁股“草纸”作为地基,作为金字塔的基座,会让“纸”这种承载文字的介质,变的便宜而司空寻常。
一万人中读书人一月写的字,需要几张纸?
可谁敢一月不拉屎?
造纸,就是为了接屎。
文明,就是擦屎用纸。
一旦把擦屁股纸作为文明的载体,造纸业为了承接住“屎”,就必须与人的“排泄量”等重了。
纸张成本的降低,邮政的出现,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触到“写信”这个新奇的事物。
收到信得认字啊,收到信不回信么?
一回,对信纸的需求,就要翻一倍了。
再回,就成社交网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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