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简雍愣了。
先秦崇五德始终推衍万物,雒水,雒阳都是周名,周为火。秦代周,始皇以秦应水德,改雒水为洛水,雒阳为洛阳,阳即水之北,水南为阴。
谁要向洛阳进军,就叫“上洛”了。
西汉武帝改土德后尚黑,东汉应火尚红。光武帝刘秀建都洛阳后,以东汉应火德为名,又改回了武帝之前尚火德的汉初,将洛阳又复名雒阳。
洛阳与雒阳的名称,恰如山东与鲁一样,是通用的。
“其人堪司隶,其才宜用之于中枢?”
简雍满脸的不可置信,喃喃自语少许,缓过神来就对李轩一瞪眼,“一个家仆,人堪司隶,才宜中枢?你要把简安送到洛阳宫中?”
“那不成太监了?”李轩一愣,讪笑道,“宪和公说笑了。”
“我看你才是说笑。”
简雍一点都不信,倾身端起条桌上的耳杯,浅缀了一口粥茶,杯子一放,复又躺回摇椅,双眼微眯,“简子房到了洛阳,干嘛呀?”
“当然是做简安本就熟的事了,熟能生巧嘛。”
李轩见简雍好奇心上来了,不紧不慢的又把扇子扇上了,“简安貌似忠良,却有颗玲珑剔透心,本就是个妙人,再加一巧,正是驻洛办总管的绝好人选呀。”
“甚?驻洛办?”简雍愕然,一头雾水。
“常驻洛阳办事机构嘛。”
李轩不以为意的一晒,一副你这都不知道的样子,“就是让简安在洛阳开个酒楼,建个商馆,辟个旅舍,搭个货栈。咱们边地的良马,京城的勋贵多爱,再在牛马市有个摊儿,就差不多了。宪和公是北地大贾,还望多多帮衬哪。”
“哼。”
简雍轻哼一声,没理什么帮衬的茬儿,而是对李轩欲遣简安常驻洛阳的做法好奇,追问道,“小仙,你这是何意?莫非要西园买官,贿赂个前程,买个出身?”
“若是治世,买个官未尝不可。”
李轩点头,对简雍的提议先是认可了一下,继而又摇了摇头,“可时下是乱世,有钱买刀片,买粮招兵,才是搏出身的法子。买来的官顶的上一刀么,何故花那个冤枉钱。”
“那你究竟何意?”简雍更好奇了,精神与注意力也不知不觉的提了起来。
“就是打探消息呗。”
李轩一边为简雍打扇,一边温声细语的解释道,“司隶之地,中枢洛阳,乃汇集八方消息之枢纽。朝中风向,各地实情,连带十三州郡县的地形地要,山川地舆城防图。北军、南军,雍营、黎阳营,缘边各郡马、步,水军将领履历,各郡守军实情,各地军械,粮秣储备,输入纪要,田赋徭役勘合,户籍,皆在洛阳尚书台,少府文牍之中……”
简雍听的愣愣的,突觉一股森然寒意直上心头,看着面前和声细语,唇角带笑的李轩,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李轩一无所觉,依然笑吟吟的边为发抖的简雍扇风,边温声续道,“我等弟兄时下囊中羞涩,建不起朝廷的驿站系统,只能偷个懒,在终点站等着收信了。
时下先让简安带点徒弟,等我们手头宽裕点,就让简安把人手朝下再铺一层,先十三州治所,而后郡治,再县乡。
等简安把他的徒子徒孙,散遍大江南北,使我等对大汉全境之一举一动,了若指掌之时,封简安个关内侯也就是了。”
顿了顿,似惜才不舍的叹了口气,“简安乃大才,怎奈时下我等力不足,只好先委屈一下简子房,上洛阳先干几年驻洛办的掌柜了。”
“我呃…这…”
简雍神情呆滞,张着嘴,呃呃的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呢喃,心中原本对刘备等人的轻视一扫而空,反而心都揪紧了。
一个捡来的家仆,居然一个关内侯听起来就像捡来一样轻松?
这是真的么?这能变成现实么?
就是简雍自己,都不敢奢想自己封侯的场景。
更别说简安一个家仆了,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如今的他,内心却有些动摇了。
因为简安封侯的场景,随着李轩和风细雨的几句话,竟真的闪过了他的脑海。
没有激昂的许诺什么,期盼什么,为什么而什么,就是平铺直叙的寥寥数语。
李轩不过就是简单的阐述了下,接下来,他们兄弟要让简安去做什么。
简单的让简雍浑身战栗。
数语之间,让他再也不敢小觑刘备这股不值一提的小势力了。
野心惊人,思虑周详,布局深远,格局之大,远远超出了他想象的极限。
温饱尚不能自给,兵不过新练几日,戈矛且不齐,上来却是要鲸吞天下的意思。
简雍忽然之间,竟有些妒忌简安,想他一肚锦绣,坐拥家财巨万,蹉跎经年,连个八百石的朝官都摸不到边。
一个家仆,居然有关内侯的前程?
这还有王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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