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盗贼团伙成员如此配合，焦明却并不满意。
“有点问题。”
“这不是很好吗？”冰莲反驳。
“辩护律师明显在划水。”
“一切罪行显而易见，有什么可说的。”
焦明略作沉吟，提出一种可能。“首先证人有作伪证的可能，却根本不质疑。其次，如果犯罪嫌疑人有意顶缸呢？给犯罪嫌疑人附和罪行的惩罚，才是对涉案双方和所有人的正义。辩护律师必须以事实为依据，从无罪的角度说点什么。有用无用另当别论。”
冰莲点点头，将此事记录下来备忘。
接着审判进入重头戏。
参与庭审的工作人员以冰莲提出那一段宣誓词进行宣誓，然后依据萨丁城过往颁布的，有关盗窃的处罚规定，宣判结果：大额罚金以及劳动改造。
接着是就位凑趣儿而来的陪审团大妈也将誓词念叨一遍，但终究是无组织无记录，整体效果和刚刚相差许多。接着便是陪审团的量刑意见：加重。
“这样子可不大好。你觉得呢？”
焦明立刻皱起眉头，显然‘加重’的结果并不符合预想。然后猜测两方面原因。首先是魔法贵族惯常的对于底层犯罪者的蔑视心理，其次还有替黄叶女士‘出气’的心思存在。毕竟往小了说是邻居，往大了说，是尊敬强者。至于誓词，显然并未走心。
“确实。”冰莲点头，秀眉紧皱。“鳄鱼领魔法贵族的圈子终究还是太小了，帮亲不帮理。”
“不仅是这样......”焦明轻声喃喃，越想越是困惑，沉吟片刻终究叹息一声，“这一环节还需要细细思量，原本的想法有些单纯，先记下来吧。”
冰莲奋笔疾书，既然焦明暂且没想法，至少要将她自己的念头和灵感抓住。
记下来的重复过程便熟练许多，盗窃团伙很快处理完毕，而大家却意犹未尽。焦明索性将一群小乞丐也拉了上来，并亲自担任辩护律师，在黄叶女士略显紧张的表情下宣布无罪。如此坐实也免得无聊人士日后找事。
之后便是萨丁城治安属识趣儿的将最近十天的几个小案子拿出来‘重新’处理，渐渐熟悉流程之下，众人参与热情也略有提高。热热闹闹临近午夜，审判庭才宣告结束。
闲杂看客回家休息，相关人等却是有许多善后工作需要‘趁热’处理。冰莲带着二十多个被调集来的原下乡工作组人员讨论总结经验，并摸索着做文书工作，毕竟这一块焦明的记忆中也没有。焦明则是回忆庭审过程中的漏洞空子和弊端，手中时写时画整理思路，想办法打补丁。
直至后半夜，冰莲见工作完成情况差不多，且众人工作效率下降的厉害，终于放大家去睡觉，然后来到枯坐的焦明身边。
“别想了，我们也休息吧。”
“这几天的作息时间有点崩，所以还不困。”
“那就聊聊。”冰莲拿过一单薄被，将二人上半身包裹在一起。深秋的后半夜，寒意相当重。
“紫羽女士......”感受到手臂的刺痛，焦明十分别扭的改口。“咳咳，我是说，咱妈。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
“没说啥，但我看是挺喜欢。明天应该会回去长藤镇与长辈商量，我估计结果就是个默许。”
“这就好。”
气氛就此陷入静谧，双方享受片刻，冰莲闷声开口。
“这点事显然不会让你为难成这个样子，你在想些什么？如果不想说的话，就休息吧，如此疲惫的状态，耗到天亮也未必能想个明白。”
“只是在想法律这东西，却是越想越复杂，牵扯也越来越多，一切混杂成一团乱麻。”焦明声音低沉，已经没有下午时候的自信和斗志。“社会制度设计这玩意，果然不是我这点脑子能搞的课题。”
“具体说说看。”
“首先的立法。萨丁城固有的那些条文法规，显然是在维护鳄鱼领魔法贵族家族的利益，当然过去他们是统治者，这也无可厚非。但是，由今日审判庭的情况可以预见，只是暂时借用这些‘法律’，也将产生很严重的混乱。”
“那就改呗。相信他们会很乐意看到我们鼓捣出一套更完备的法律。”
“所有牵扯利益的东西，都会牵扯阶级。法律亦然。如果我们制定出一套维护劳动者利益的法律，就不用指望其他阶级的支持，若是没实力去执行。其被束之高阁还是好的，被删改阉割成其他版本，就伤脑筋了。”焦明说着说着，这一条思路也渐渐清晰。“另外我们为什么拥有立法和司法的权利。现在来看，显然是依托封建制度从鳄鱼公爵的手中‘借得’，而不是通过我们的劳动党斗争得到。与理想情况：从全体民众直接获得，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偷偷的来，应该可以含混几年。”
“却是有可能，但还有个更麻烦的事情。即使蒙混获得立法权，立法这种事也不是那么简单的。想想我家乡那些砖头一样的法律书，而且里面每个字都需要仔细抠，我就头疼。果然一时冲动搞起来这个审判庭，却是一大堆麻烦的开始。”
冰莲紧了紧双臂，安慰道：“世界上哪里有一蹴而就的事情。慢慢来就好。我们有许多时间。”
“这种事不仅需要时间。按照沉默者人格的说法，还需要人命作为‘祭品’。一方面我有点赌气，不想走沉默者人格指出的道路。应一方面也怀疑自己有没有坚持下去的决心。”
“就这些吗？”冰莲柔声问，打个哈切轻轻蹭动脑袋。
“比较明确的就这些，还有许多一团浆糊理不出头绪，更说不出来。”
“明天再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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