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羯,你能猜出来,桓澈在走的时候对那顾氏女郎说了什么吗?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害怕?”从顾府里走出来后,谢道韫看着一脸沉思的谢玄,不禁开口问道。
谢玄眉头深锁,负手立于一颗桂花树前,望了一眼残阳铺照下的顾府,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你也不知?我还以为你对那小姑子的心思已是了如指掌?”谢道韫打趣了一句。
谢玄又微微笑了一笑,答道:“我虽不知桓澈到底说了什么?但我知道,她应该很快会来找我!”
“哦?她会为何事来寻你?”谢道韫饶有兴趣的问。
谢玄又道:“阿姐,你知不知道桓澈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谢道韫想了想,忽地眼前一亮,问,“是那句,从寒门到士族,除了家世薄阀与声望外,还需要什么?”
谢玄笑了笑,回道:“不错,由庶族寒门入籍士族,以九品中正制来论,首先便是薄阀与薄世,其次便是声望,对于一个刑家之后的小郎来说,蓄养声望本已是不易,何况掌管薄阀的谱牒司亦在桓氏的掌控之中!”
言至此,谢道韫似也明白了,不禁也蹙了眉道:“也就是说,吴兴沈氏要想重归士族地位,还必须得通过桓氏的认可,所以,这才是那小姑子的害怕之处!”
这么一说,谢玄的脸色也沉了下来,沉默了好半响后,才道:“不错,要想以最快的速度提升士族地位,入西府立军功无疑是最佳之选,就看……她怎么选择了!”
看到同胞弟弟一脸的凝重,谢道韫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又道:“提到顾家十一娘,阿姐不得不说一句,她在顾府中的生活似乎并不太好过,从今日的宴会上就可以看出,不仅散骑侍郎顾敏,似乎连顾老夫人都不太喜欢她,庶出,又是刑家之后,别说要以郎君身份入仕,跻身名士之列,就是在这后宅之中,恐怕也难以安生!”
谢道韫话说到这里,谢玄便是冷笑了一声,低声沉吟了一句:“何止是难以安生,只差一点她就丢了一条命!”
他这一句话声音极小,谢道韫只模糊的听到了几个字,不免好奇的问了一句:“嗯?你在说什么?”
这时的谢玄蓦然一怔,却是不想再说了,前方正好有标志着谢家徽记的马车行来,他又负手率先向前走去,口中说道:“没什么,阿姐,我们上车吧!三日之内,我们等她来,她若是不来,我们便回健康!”
“你又怎知她一定会找到我们?莫非你告诉了她我们在晋陵的下塌之所?”谢道韫又含笑戏谑的问。
谢玄弯起了唇微微笑了一笑,没有答话,而是按住马鞍,身姿忽然腾空,长衣飘起又落下,轻轻松松的便骑坐在了马背之上。
“上车吧!阿姐,今日便由我来给你当车夫!”他说道。
见他有意避开不回答,谢道韫也调侃了一句:“阿羯,你现在有心事了!”说完也不客套迟疑,踏上一只绣墩,撩开车帘,身影一闪,也坐进了马车之中。
车帘落下,马车疾行,很快便消失在了斜阳铺照的街道尽头,街道之上,商贩走卒各行如是,茶寮酒肆林立,繁华依旧!
……
暮烟阁中便没有街道上那么热闹了,阁中所有的仆婢都有些担忧恐惧,因为不知是谁送了一只箱子到阁中,娘子打开看了之后,便忙叫人收起来,并将自己关在书房之中一直没有出来。
还有一件令人倍感意外吃惊的事情是,娘子原来的贴身婢女,那个去了一趟玉泉山便闹失踪的妙微竟然又回来了!
回来的妙微好巧不巧的就在娘子打开箱子时,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暮烟阁院子的月洞门前,一脸的狼狈可怜,风尘仆仆,见到娘子,便似喜极涕零般,跪下来只说了一句:“娘子,阿微回来了!阿微终于找回来了!”
当时娘子问:“你去哪儿了?”
她竟答道:“对不起,娘子,阿微在玉泉山上迷路了!”
“迷路了?谁信呢?阿微,大家都说你在玉泉山上遇到了美郎君,被勾了魂去了!嘿,你怎地又回来了?”
几个小鬟凑在一起捂嘴偷笑,那毫不掩饰羞辱的鄙夷眼神以及议论之声直是羞得妙微一张俏脸如滴了血一般的通红,然而,这个素来坚强的婢子也只是垂首狠狠的咬了咬唇,然后抬起脸来笑道:“妹妹们别说笑了,我一个下等奴婢,就算是遇到了美郎君,又怎么能入得了人家的眼,我这样的奴婢便是多看一眼都是折煞了福气,阿微真是在玉泉山上寻找娘子时迷路了,找了娘子一个晚上才找回来的!”
找了一个晚上啊!那岂不是说,她一晚上都在山上过夜,也不怕那山上有什么野兽猛虎或是……
哎呀!越是往深处想,几个小鬟越是惊疑害怕不敢再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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