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仲逸穿好那微微晾干的衣衫,稍作收拾一番,向老窦头起身告别,他打算不回客栈,直达刑部。
老窦头似乎睡意依旧,但看仲逸正欲走出院门,急忙起身相送,还未来得及整理衣冠便开口道:“小兄弟,多谢你与老朽在这寒舍说说笑笑,只是陆主事当年的谜案已时隔多年,大家说说便是,不必向外人提起”。
仲逸对此自然心神领会:“晚辈谨记窦老伯嘱咐,它日有闲暇之时,在下定会再来看望您老人家,下次我们依旧把酒言欢,畅所欲言”。
苍老的脸上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老窦头立刻上前道:“甚好,如此甚好,老朽年事已高,再无其他奢望,孤身一人,能有个说话的人,那便是莫大的奢望了,若是再能有壶老酒、两味小菜,那便是天大的福分了”。
仲逸笑道:“晚辈下次前来拜访,定不会忘记带着上好的酒菜,只是刑部还有差事,这便告辞了”。
出了大门,仲逸才走几步,路过旁边的那处小院,下意识的朝里望望,却是一片安静,想起昨晚那老乞丐的话,心中总觉得怪怪的,只是忙于见老窦头才无暇顾及。
仲逸思量着:“自己见老窦头自是另有目的,尽管这个老乞丐是在街上偶遇,但事关重大,况且在这不熟悉的京城之地,容不得半点含糊”。
既然如此,等找个机会专门打探一下院中所住之人到底是谁。白日里人多眼杂,那就等夜幕来临之后再说吧。
还未出巷口,仲逸突觉身后似乎有人走动,他伺机转身望去,心中不免暗暗一惊。
果真是那老乞丐。
仲逸立刻警觉,双掌微微发力,但看此刻巷子中已有不少行人,而老乞丐已凑了上来。
他再次一身破旧的衣衫,驻足后便拨开那一团乱发,笑道:“原来是公子啊,这么巧,怎么着?昨晚老朽说的那番话可愿意一试?为你卜的一卦?”。
仲逸眼中再无昨日那般温情,只是冷冷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跟着我?”。
那老乞丐身子微微后退半步,眼神中掠过一丝惊讶的神情,但随着脚步站稳后便很快恢复了正常,转而依旧笑道:“在下只是一个落魄之人,靠乞讨为生,之前学过一些占卜之术……”。
仲逸心中极为烦闷,好不容易打探到文郎中与自己的关系,但这看似慈眉善目之人却将祖父的事躲的远远的,而眼下这来历不明的老乞丐又纠缠不已。
很明显,眼前这衣衫褴褛者确实可疑:他既是乞丐,又何能住的起这样的独院?即便是有其他赚钱之道,可这住处为何与老窦头如此之近?就算是巧合,那此刻又如何恰恰遇见?
哪有这一大早的就有乞丐上街?这要比办差还要积极了。
如此漏洞百出,却又做出一副看似神秘的举止,此意到底为何?
看着蓬乱头发下那笑嘻嘻的面容,仲逸知道此人如果真别有目的,那想必定是有备而来,如此发问,他岂会轻易说出实话?
仲逸只得收住极为不悦的情绪,转而笑道:“你既如此想为我卜上一卦,那明日傍晚我便来找你,就是昨晚见面之处相见,可好?”。
老乞丐听闻此言,脸上立刻一阵惊喜:“如此甚好,甚好,老朽等着便是”,说完他便转身告辞。
望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从轻快有力的步伐来看:此人果真有些身手,而这外在的老态之状或许是装扮出来的,正如师姐的易容之术。
据此,仲逸更加确定此人正是针对自己而来。而故意露出破绽则是摆明他并无敌意。
只是在这京城里,除了樊文予之外,仲逸并不认识别人。至于那刑部照磨所的人只是刚刚结识,他们自无必要派人这么做。
此外还有那日在酒楼偶遇,后在城外赛马的那刁蛮任性的袁“公子”,但以她的性格:相见便见,何须这般复杂?一个毫无心机、玩心甚重的女子根本不会派人如此行事。
事到如今,只能将猜测暂时收起,看看再说吧。
来到刑部照磨所,与众人一番寒暄之后便各自忙开,不过此时仲逸再已无心办差,心中却是重重疑问。
连日以来,差务甚是繁巨,其他人也劳累不堪,所以仲逸无精打采的神情并未引起他人在意。
好在这场繁巨的俗务即将进入尾声,大家坚持一下便可。
就在众人胡乱忙活之际,樊文予匆匆走了进来,他脸上有些兴奋,击掌几声,众人立刻凑了上去。
樊文予对众人喊道:“方才文郎中和王郎中差人来说,想请我们照磨所两名属员前去帮忙,此事经过部堂大人与黄侍郎许可,你们谁愿前往?”。
照磨所的差事即将完结,去为文郎中与王郎中帮忙虽是累了些,但毕竟能博得他们的好感,也算是一种借机巴结吧。
不过众人纷纷争取到王郎中那里,此人行事大方,对属下也是不吝提拔。而文郎中虽举止优雅、待人温和,但做事谨慎,跟着他的人几乎从未得到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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