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时也没想到一开门看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幕——
一个穿着考究的女人大大咧咧地坐在洗手池上,抱着一条腿的膝盖,另一条腿悬空着摇摇晃晃。
藕色礼服与卫生间里柔和的光线衬得她的皮肤如同细腻饱满、色泽莹润的珍珠。不规则的裙边下垂坠着纱制裙摆,把她整个人的身形拉得更加窈窕纤长。
层层叠叠的细纱包裹着她的小腿,曲线玲珑,若隐若现。
她就简单地坐在那里,却宛如从深海中浮出来的海妖,追逐着天边的微风流云,妩媚、灵动,又有着盛开在海浪波涛间不可一世的轻狂。
庄清时几乎被这场面震慑住,下一秒回过神来,脸色不善,“你为什么在这里?你身上的裙子是怎么回事?”
她身上这条藕色的裙子,板式虽然与庄清时的不完全相同,可颜色与主题基本一样,不难看出是同一个系列的产品。
而且,温家的晚宴岂是随随便便什么人就能进来的?
连仰止都没有收到请柬,她怎么会……
唐言蹊皱了皱眉,难怪说冤家路窄,上个厕所都能撞上,这是冤成什么样了?
她从洗手池上跃下来,动作轻盈,褪掉高跟鞋的足尖一点地面,没发出一丁点声响。
然后就这么漠然从庄清时面前经过,话都没说一句。
“是谁请你来的?”庄清时跟在她身后,眸光犀利,“你是故意穿成这样的吗?”
唐言蹊的脚步停在那一排平底鞋前面,伸脚试了试其中一双,“和我穿一个系列的裙子让你吓成这样吗?”
她浅浅一笑,“也对,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
“你!”
其实看到她的一瞬间,唐言蹊就已经在心里嫌弃了自己身上这条裙子一千一万遍。
要是早知道她会和庄清时撞色撞系列,就算是出来裸奔,她也不会穿这件礼服的。
庄清时收敛起表面上愤怒的神色,仪态大方地扬了扬下巴,“无所谓,反正你从小就喜欢和我抢东西,只要是我喜欢的,你都不会放过,区区一条裙子有什么可惊讶的,让给你又怎么样?”
唐言蹊不动声色地握紧了手指,嗤笑一声,穿好鞋,准备往外走。
边走边道:“庄清时,你是戏精大学毕业的吧?一天不给自己加戏心里就难受是不是?”
她拉开门,最后看了庄清时一眼,冷笑,“跟你喜欢同样的东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门被完全打开的一瞬间,庄清时补妆的手忽然就顿在唇边。
透过镜子,她刚好看到卫生间门外一道高大的剪影,如巍峨玉山伫立在门前,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无表情。
当然,唐言蹊也看到了。
并且一回头,正对上他那双幽暗深邃的黑眸。
视线相接的一秒,唐言蹊的心脏猛地被他冷漠的眼神贯穿。
她几乎惊得退后了一步,“你……”
在女卫生间的门口干什么?
话没问出口,她便懂了——还能干什么?当然是等他的女伴,庄清时。
陆仰止脑海里不断交织闪现着她冷笑的声音,和那句“跟你喜欢同样的东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败笔”。
每个字都那么清晰、坚定、毫不迟疑。
呵。
唐言蹊刚才还张扬跋扈的利爪一下子就收了个七七八八,她不太敢迎视陆仰止此刻的目光。更心虚的是,她答应过他会在家里等他,却在这里被抓了个正着。
可陆仰止好似完全不想与她计较,甚至根本不认识她一般,视线仅仅在她花容失色的脸蛋上停留了片刻,便直接越过头顶望向镜子前补妆的女人。
嗓音低沉,好听,“清时,抓紧时间,我们还要去见温少爷。”
唐言蹊离他那么近,近到可以听清他的每个字,可以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平静与温和感知得一清二楚。
没有想象中的生气质问,也没有想象中的冷嘲热讽,真正摆在眼前的,是他的视而不见。
这比千百句挖苦更让她心慌,慌到她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抓住正在远离的他,“陆……”
她还没叫出他的名字,就被另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我补完了,走吧,仰止。”
男人“嗯”了一声,寂冷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掠到一旁女人苍白的脸上。
她眼睑低垂,睫毛浓密纤细,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
恰如她每一次做错事时,那副惹人怜爱的无辜模样。
她总是这样欺骗着别人的可怜与心软,等到被原谅了以后,再笑嘻嘻地背后捅人一刀。
这些把戏,他早就看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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