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朱轻叹了一声,望着榻上仍昏睡中的茱萸,“可不是白日里,这如公主突然闯进了思馆来。奴婢也防不住她,只得任她在院中落了座。哪里晓得,这如公主胡闹起来,愈发的不成样了。竟就当着夫人的面,说那大钺皇帝得了怪病,昏迷不醒了。这夫人前番舟车劳顿的,身子也没养好,禁不住这一打击,自然就昏厥过去了。也是……诶……”
朱朱边说,边双手合十跪下,“总归是奴婢没看好夫人,还请女王治罪。”
热朵登时起了怒色,仍压着声道:“这个如儿,愈发的不像话了!先前是念着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因而带入宫里养着。这些年总想着,她比旁人可怜一些,总是娇惯着她,不想如今真闹出事儿来了。想当年,这如儿尚还在襁褓之中,丹冉对她也甚是怜惜。哪晓得今日闯了如此祸事,将来若是我赴了黄泉,又有什么脸面见她。”
说到此处,热朵不禁起了伤心意,边说,边侧身抹了眼角:“先前派去大钺的探子呈了谍报来,这茱萸自小没了娘亲,也是个可怜的。打小就没少吃过苦头,甚至还听闻丹冉去世以后,她是一路从丽郡要饭到的京师。我这心里听了,可别提有多难过了。原是想着,将她接到阿苏城来,好生待着她,也算弥补这些年对她的亏欠。没想着,竟还是叫她受委屈了,我这阿婆做的,实在是失职啊。”
热朵越说越伤心,平日里说一不二,威风八面的南疆女王,此时仿若只是一个伤心的六旬老人。只是热朵这些年保养有方,瞧着也只似少妇,倒是些许老态也不显。
这番诉衷肠的话儿,听到朱朱心下也很不是滋味。只得宽慰道:“这些年,女王为了寻找丹冉公主与外孙女的下落,也是劳心劳力,费劲了心思。可不是还亲自跑了两趟丽郡,险象环生,差些就被大钺朝廷安插在丽郡的探子给识破了。如今只是这茱萸公主还不知道自个的身份。公主也是个明辨是非之人,倘若她知晓,心下一定也能体谅女王的苦衷。”
两人说话间,只见着茱萸呜咽了一声,一个不慎,头从枕上滑落,热朵忙帮着扶住了,待得朱朱摆好玉枕,方才罢手。
热朵正要回身,却摸到这枕下似有什么硬物,禁不住伸手去拿。待得放到眼前细细看去,是了,这冰冰凉凉的东西,正是当初丹冉身上的那半块血玉。
热朵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此时又再起波澜,只不住地用手抚摸着这块玉石,哽咽道:“当初,你传来的信上说,茱萸身上有块血玉,可是这一块?”
朱朱点头道:“是了,奴婢入得大钺皇宫以后,经由多方查探,方才怀疑这皇后就是女王失散多年的外孙女。只是苦于手头没有证物,巧了,那一日京师内卫营叛变,情急之下,这茱萸公主就漏了这块血玉出来。皇天不负有心人,老天爷开眼,知晓女王的一片苦心,因而才给奴婢瞧见了这么一回。真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热朵点头道:“这世间,只这一块血玉。原是有一整块,先王在世时,有人从天山脚下拾得,送进了宫来,彼世,先王瞧这玉稀奇,打磨了一番,便赐给了我。也曾带着这玉上战场拼杀,可不得,多亏了这玉,替我挡了一箭,当初才可毫发无损地凯旋归来。那时候,我便认定,此玉定然是通灵性的宝物,因而,自个随身带了半块,另半块给了丹冉,只想着她可逢凶化吉,安康一生。”
热朵边说,边从袖中取出另一半血玉:“这玉,我一直带在身旁,从未离身。就是等着有一日,丹冉能带着玉活着回来。如今她已经不在了,也便是由茱萸带着回来了。你说,这玉是不是有灵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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