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轻笑一下,眉目清透地觑了谢廷筠一眼,道,“我想给谢七郎做个媒,不知谢七郎可愿意?”
谢廷筠一惊,手一指自己吃惊道,“给我……给我做媒?”
公仪音含笑点头。
谢廷筠一脸摸不着头脑的神情,看一眼秦默,又看回公仪音,“无忧,你……你想给我介绍哪家女郎啊?”
公仪音抿唇笑笑,“七郎觉得我皇表姊如何?”
“初云宗姬?”谢廷筠神情更讶。
公仪音点点头。
谢廷筠面上浮上一丝几不可见的红霞,别开眼道,“无忧别说笑了,我同初云宗姬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公仪音眉头一挑,反问道。
“我……”谢廷筠咽了咽口水,抬头看公仪音一眼,见她一脸认真的神色,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我同宗姬……不可能联姻的。”
“是因为你们皇族和士族的身份?”
谢廷筠点点头,面上收起了一贯的佻达神色。
“这点七郎大可不必担心。我就问问你,你对我表姊感觉如何?”公仪音笑盈盈道。
谢廷筠愣了一瞬才怔怔道,“初云宗姬……自然是极好的。”
公仪音抿唇一笑,“那这意思是……你也喜欢我表姊咯?”
听到她话中的那个“也”字,谢廷筠怔了怔,才似反应过来般抬眼看向公仪音,喃喃重复了一遍,“也?”
公仪音目光一闪,毕竟叶衣衣是女子,倒也不好把她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以免显得太不矜持了,遂吐吐舌头道,“我觉得表姊也喜欢你呀?谢七郎没有察觉出来?”
谢廷筠心跳一滞。
方才无忧说什么?她说……初云宗姬也心悦自己?谢廷筠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脑海中蓦地浮上叶衣衣清清冷冷的面容。
从一开始在延尉寺阴差阳错的相遇,再到后面几次偶然的碰面。虽然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不知从何时起,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这个清丽女子的身影。
只是……自己如今事业未成,且在家中又是那样的地位,她若嫁过来,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他知她在长帝姬府中过得不顺遂,若是嫁人之后还不能过上舒心的日子,谢廷筠想想便是惋惜。他虽然……心悦于她,却更想看到她幸福。
他心中想着心事,呆呆地看着公仪音,半晌才眨了眨眼,一副没有回过神来的模样,只耳根处飞起的一抹流霞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谢廷筠素来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何曾有过这般呆愣愣不知所措的神情,公仪音一见,心里便有了底。
知道一时半会也不能得出什么定论,况且两人之事还需从长计议,如今不过是先探探两人的口风,便也不多说,伸手拍了拍谢廷筠的肩膀道,“好啦,谢七郎的心意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当好这个媒人的。”
见公仪音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秦默颇有几分忍俊不禁,含笑开口道,“哪有你这样赶着给人当媒人的?”
公仪音咧嘴冲秦默一笑,“到时少不得还要来寻阿默帮忙,阿默先记下。”
秦默笑,“自己做媒还不过瘾,还得将我拉上一道?”
“你娶了个媒婆做夫人,自己自然就成了媒公了,叫你帮忙可不是天经地义之事?”她伶牙俐齿,说话间语声清脆,听得秦默眼中愈发笑意莹然。
见两人如此琴瑟和鸣的模样,谢廷筠不由生了几分艳羡。
公仪音见谢廷筠脸色微变,大概也想到了什么,止住同秦默打趣的话头,微微正色道,“这是一事,暂且不提。还有一事,需要七郎的帮忙。”
谢廷筠敛了心底飘上来的那丝隐秘的落寞之情,朝公仪音点点头道,“无忧请讲。”
“听说前段日子明月夜来了个叫瑶光的乐坊女,七郎可有耳闻?!”
谢廷筠微一思索,便点头道,“先前曾有人邀我去明月夜饮酒,当时似乎提到了这么一号人。不过我当时并未赴约,所以无缘得见。”
公仪音稍有些失望,“这么说,七郎也是没见过这位瑶光女郎的?”
谢廷筠摇摇头,“不曾。”见公仪音耷拉了眉眼,不由好奇道,“怎么了?这瑶光有什么稀奇不曾?”
公仪音想了想,也不瞒他,将昨日自己见到太子进了明月夜的事同谢廷筠说了一遍。
谢廷筠听罢,也是颇为吃惊。公仪颢虽然已被立为太子,但三皇子的才干亦是有目共睹的,又得安帝欢心,公仪颢这太子之位坐得并不安稳。眼下又正是多事之秋,他却非但不谨言慎行,反而出入这烟花之地,若是传了出去,于他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勤谨敦厚的形象可是有很大的出入,也不怕惹得安帝不快?
“只是……这与这个叫瑶光的乐坊女又有何关系?”谢廷筠想了一会,不解道。
“我也不确定。只是子琴去查明月夜的时候发现这瑶光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她来明月夜之前的事,竟然全都查不到。”
“全都查不到?”谢廷筠一惊,“一片空白?”子琴管着的情报网有多厉害他也见识过,少有他派人查不到的事情,现在居然什么蛛丝马迹都没有查到,这么说来,这个叫瑶光的乐坊女身上的确有些可疑。
“对,一片空白。”公仪音点点头,“所以我和阿默决定亲自去明月夜看看。”说到这里,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我想起谢七郎可是风月场上的高手,指不定知道些什么,所以才叫人请了你过来。只是没想到谢七郎也没有见过这瑶光呢。”
听了公仪音的话,谢廷筠脸一黑,瞪着公仪音道,“什么叫风月场上的高手,无忧这话可不能瞎说。”
公仪音吐吐舌头,“是是是,现在看来似乎改邪归正了。不然如何连这么出名的瑶光都不曾见过?”
谢廷筠下意识就想反驳,只是想想自己从前为了逃避现实,很多时候是常常流连于秦楼楚馆,虽不曾做出什么出格之事,但到底是孟浪了些。
这么一想,也不好意思再出声辩驳,只得闷闷咽下这口气。低头之前还不忘狠狠瞪了秦默一眼。
秦默忍俊不禁,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掩下了上翘的嘴角。
喝了一口茶水,方才淡淡道,“好了,时辰也快到了,我们收拾收拾准备出门吧。”
公仪音应一声,先回了聆音园换衣裳去了。
她很快准备妥当,换上小郎衣衫,来了归云阁与秦默和谢廷筠会合。
她身穿锦绣轻衫,素衣素冠,衣冠博带翩然而入,那般风姿翩然的模样,恍惚间似乎回到了她扮作宫无忧的那些日子,一时让秦默和谢廷筠都有些恍惚。
公仪音久不扮小郎,再次这般打扮倒生了几分恍如隔世之感,又见秦默和谢廷筠均怔怔地望着她不出声,当下脸红了几分,小声道,“你们这么瞧着我作甚,又不是没见过我扮小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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