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
伺候在安安榻旁的知书和知画,见宁儿姑娘端着托盘儿走进来,急忙起身向宁儿行了个礼。
自从郡主病倒,宁儿姑娘一直按妾室之礼在郡主的身边是侍疾,她不辞辛苦,尽心尽力,凡是郡主的药物,必亲自尝过,郡主吃的东西,她也要试过冷热后才肯让郡主吃,倒也算得上是恪守妾室本分,安分守己。
所以,几天下来,安安身边的人都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少了几分敌意,见到她来了,也都如见到自己人一般随意。
宁儿姑娘过来后,先看了一眼榻上安睡着的安安郡主,问知书说,“郡主今天怎么样?好些了没?”
知书神色一黯然,“还是老样子……”
宁儿听了,微微叹了口气,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对知书和知画两个丫头说,“你们两个下去歇息吧,这里交给我就好。”
知画忙说,“不敢劳动姑娘,我们不累。”
宁儿柔柔的一笑,说,“看看你们,眼皮子底下还有黑眼圈呢,还敢说嘴?快去歇着吧,别弄得郡主没等好起来,你们到熬得病倒了,到时候郡主身边就更没个可靠的人伺候了,我在这儿替你们一会儿,要是郡主醒了,我再叫你们就是。”
知书和知画听了,相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意的意思。
这几天,她们确实都累坏了,先忙着安葬小小姐,又忙着照顾郡主,怕她出事儿,一天到晚的看着,神经绷得紧紧的,吃吃不香,睡睡不好的,难得宁儿姑娘替她们一会儿,让她们得空出去透透气,缓缓精神,便是不能替她们很久,那也是好的。
读懂了对方的眼神,知画便笑着说,“那我们就不跟姑娘客气了,多谢姑娘体恤,烦姑娘辛苦一会儿,我们去透透气,待会儿就回来。”
“嗯,去吧,都是自己人,原不必客气。”
“是!”
知书和知画齐齐的向宁儿福了福身,一起出去了。
屋里就只剩下宁儿和安安郡主了,宁儿在安安的榻旁坐下来,定定的看着沉睡中的安安,一瞬不瞬的,像是要透过她的皮,看到她的肉和骨头、甚至是灵魂似的。
安安在浅睡中,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睁开眼后,就看到了坐在榻边死死盯着自己的宁儿。
她似乎吓了一跳,怔了一下,但又马上恢复到了原来目光空洞呆滞的样子,仿佛坐在她旁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摆设似的,根本不值得引起她的注意。
宁儿见她醒来,转身拿起小几上的托盘,柔声说,“郡主姐姐醒了,睡得这么半天,肚子一定饿了吧,我叫小厨房熬了紫梗米粥,还有两个开胃的小咸菜,伺候姐姐吃下去吧……”
安安没有回话,只呆呆的躺在那里,傻了似的。
宁儿把托盘放在了榻沿儿上,俯身将安安扶起,又将两个秋香色的大迎接枕靠在她的腰后让她倚着,不至于歪倒下去。
随后,她拿起托盘里的紫梗米粥,舀了一小勺,轻轻地吹了吹,放在了安安的唇边,“我记得这是姐姐最喜欢吃的粥,还有那两道小咸菜也是姐姐最爱的,姐姐快尝尝吧…。”
勺子触碰到了嘴唇,安安机械的张开嘴,将粥吃进了嘴里。
谁知,刚吃进去,她的脸色徒然一变,又猛的将粥吐出来,吐了一褥子。
粥竟然是咸的!
跟用咸盐水煮的似的,简直打死卖盐的了!
安安正在坐月子,不能吃咸的东西,这些天身边的人给做出来的汤汤水水也都没有一点咸滋味儿,她都快习惯没有滋味的食物了,冷不丁吃到这么咸的粥,齁儿得她差点儿跳起来。
宁儿浅笑着说,“哎呦,怎么吐出来了?是我煮的粥不好吃吗?我尝尝……”
说完,舀了一小勺放进嘴里,刚一放进去,马上嫌弃的又吐出来,吐进了碗里。
“哎哟,好咸!”
她急忙起身到中间的桌子上,倒了杯水漱口,漱完口,才不疾不徐的坐回到榻边去。
笑着说,“太咸了,漱漱口才好些,不过郡主姐姐就不用漱口了吧,姐姐不是因为爱女夭折,已经难过的得了失心之症,不知道喜怒哀乐和酸甜苦辣了吗,所以也不用费事漱口吧……”
“诶,不对呀,姐姐刚才明明把粥吐出来,似乎知道粥咸,并没有得失心之症啊?”
“可是,若没有得失心之症状,您又怎会是这样一副样子?难不成,是装的?”
“可是,也不对呀,好端端的,您为什么要装成这副样子呢?难不成是为了引起元哥哥和别人的同情?让大家怜惜你、可怜你、同情你?”
“但为什么要引起别人的同情,需要得到他的怜惜呢?莫非是你做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亏心事?须得他的同情和怜惜才能助你躲过这一劫?所以你才故意如此?”
听到她的这些分析,安安无法保持镇定了,她咬着嘴唇,愤怒,恶毒,惊慌恐惧等情绪轮番交替的在脸上浮现,却始终不敢爆发出来。
宁儿一边漫不经心的分析着,一边盯着安安的脸,仔细的观察着她的每一个表情,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情绪。
“郡主姐姐,你知道吗,在听说姐姐的孩子不幸夭折的时候,我的第一感觉不是心疼这孩子小小的年纪就夭折,而是心疼她没托生到一个好人家,不然的话,她绝不可能死……”
宁儿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安安垂下了眸子,睫毛轻轻地颤着,身子也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
看到他这副样子,宁儿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她轻笑一声,说,“这个孩子,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里的孩子,既然郡主姐姐现在闲来无事,我就给姐姐讲讲这个故事吧,权当是给姐姐解闷儿吧……”
她看着神色不安的安安郡主,幽幽的开口:
从前,有一个出身高贵的郡主,她不光出身高贵,还生就一副沉鱼落雁之姿,闭月羞花之容,可谓是艳惊天下,名满京华……
这位郡主自幼便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少年时许给一位年轻有为的王爷为妃,本以为将来会夫荣妻贵,恩爱一生,不曾想,因为那位王爷战功显赫,功高盖主,引起皇上猜忌,后来皇上与他兄弟反目,王爷被逼除去皇籍,归隐山林,至此下落不明……
郡主见王爷失势又下落不明,变淡了对王爷的心思,转年入宫,做了皇上的妃子……
因为她出身高贵,又有倾国倾城的容貌,所以一进宫便让后宫粉黛顿失颜色,一时间宠冠后宫。
一年后,她诞下皇子,更是被封为皇贵妃,位同副后,赐协理六宫之权,与皇后平起平坐。
按理,这位贵妃已有子傍身,富贵至极,也该知足了,可她偏偏是个有野心的,做了皇贵妃依然不知足,还想觊觎后位。
当时的皇后也出身高贵,虽然不如皇贵妃年轻貌美,但她温柔贤惠,心思机敏,且父亲还是皇帝的依仗的肱骨之臣,更是为皇上育有太子,轻易不能废弃。
皇贵妃不甘居于人下,又见皇后不好对付,便使出了一招阴狠的毒计,在她怀着第二胎的时候,去皇后宫中请安时,故意脚滑摔倒,致使腹中八月大胎儿早产,不幸夭折。
那个早产的婴儿是个女儿,跟郡主姐姐的女儿一样,都是苦命的孩子,因为早产,加上她那个蛇蝎心肠的母亲想利用她害皇后,所以生出来没几天就夭折了。
因为这件事出在皇后宫中,皇贵妃又一口咬定是地面油滑才至摔倒的,因此皇上对皇后起了疑,不光剥夺了她管理六宫的权利,还把她给禁足了……
您说,这位贵妃是不是蛇蝎心肠,猪狗不如呢?
宁儿悠悠的问着,脸上带着几分嘲讽的神气。
然,安安郡主在经历了最初的震惊和惊慌恐惧后,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宁儿姑娘问她的时候,她依旧是一脸的呆滞,没有任何回应和情绪,像没听到宁儿说的话似的。
宁儿看着她那副模样,呵呵笑起来。
说,“那位郡主装疯卖傻的时候,也跟郡主姐姐很相似呢,当初她腹中胎儿早产夭折,她也是姐姐这副样子,许多宗师命妇们进宫去侍疾,看到她这副样子还都挺同情她的,被她的‘遭遇’给骗了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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